或藩王不得专其职任”。
这一日,司隶校尉府与负责宗室事务的宗正府,两个部门几乎同时就梁国之事上奏。
消息传出,也算是让这场因流言而起的骚动,达到了最高潮。
正式摆上了庙堂台面。
而同样通过特殊渠道得到洛阳消息的梁王,脸色已经铁青一片,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手中那卷平日里用以静心的《上书固让丞相》竹简,此刻竟在微微颤抖。
但这颤抖,并非源于恐惧。
他心中清楚,就算是当今陛下也不能无凭无据地就拿下实封藩王。
就算有了一些“证据”,只要不是光明正大的举旗谋逆这等十恶不赦的大罪,涉及到宗室亲王,很多事情也还需要在宗正府主持下“商量着来”,流程复杂,牵扯极广。
宗室子弟,总归是与外臣不一样的。
此刻充斥心间的,是愤怒!
是愤怒于自己自认一身文治武功,韬略深远,颇有高祖宣皇帝之遗风,本该潜龙在渊,待时而动。
如今竟然要被这等下三滥的谣言中伤,受制于远在洛阳的那个沉迷丹药的昏君!
这野心啊,在这极致的愤怒与憋屈刺激下,就不由自主地更加翻涌、沸腾起来,几乎要冲破胸膛。
一旁的李供奉看着梁王这副模样,心里还在琢磨:“这有什么的咱们当初决定干这掉脑袋的大事的时候,不早就做好被朝廷盯上的准备了吗”
“再说,王爷您昨天不是还分析过,藩王不可轻动,咱们稳坐钓鱼台就是了,水来土掩嘛。”
“现在更大的问题,应该是那躲在暗中的敌人,他搞出这么大动静,最终目的到底是要干什么怎么尽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有没有可能……”梁王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根本就没有什么‘暗中之人’,或者,我们找错了方向”
闭目凝神,将这些年以来有分量的仇人,潜在的竞争对手在脑中飞速过了一遍,又一一排除。
竟然脑子一转,灵光乍现般,想到了一件……前朝旧事。
“曹髦见威权日去,不胜其忿。乃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谓曰:‘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吾不能坐受废辱,今日当与卿等自出讨之。’”
高平陵之变后,魏国的大权已完全落在司马氏手中。
为了独揽大权,司马昭大肆屠戮曹氏宗亲,后由大将军升任相国,受封晋公,加赐九锡,步步紧逼,威压魏帝曹髦。
那个时候……曹髦和那些还忠于大魏的臣子在武力反抗之外,也曾用尽各种手段,其中就包括以‘忠孝’舆论来钳制、抨击司马氏。
毕竟,他司马家的老祖宗当年可是无数次在公开场合赌咒发誓,表示对曹魏王朝的忠心耿耿。
这些誓言,在司马氏掌权后,就成了对手攻击他们“背信弃义”、“篡逆之心”的有力武器。
当然,这招对于那时已然掌控全局的司马氏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实质作用,最终曹髦还是血溅街头。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当今陛下,若是想要敲打某些不听话,或者势力过大的藩王宗室。自己不便直接出手,但通过司隶校尉或者放出些许‘忠义仁孝’的风声,在舆论上施加压力,还是很有用的。”
梁王心中很清楚一件事。
越是缺什么,就越是强调什么。
我司马家得了天下,但这‘忠义仁孝’的牌坊,总归是要想办法找补回来的,至少表面上要维持住。
所以.这手段用在自己身上还真是有用啊。
众所周知,大巫之道,沟通天地鬼神,在这个时代早已落幕失传,近乎绝迹。唯有朝廷,因为每年岁末需要举行‘大傩’仪式,驱除疫鬼,所以还一直保存着这个古老的职业体系,宫中必有传承!
“所以……”
阏伯台那突如其来、技艺精湛的大傩之舞……
洛阳骤然掀起的、直指他核心野心的舆论风波……
对方仿佛能窥伺到他暗中进行之阴谋的精准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