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海边
“恭迎帝君!”
诸神,诸仙,诸妖跪了一地。
“无需多礼。”
“茗涵!”
荼靡在诸神注视下,径直走过沐兮,却不想她叫住了她。
“刚刚那股神力是父神?”
荼靡本来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还是一愣。
“你怎么能把擎天柱毁了?!”
“闭嘴!
本帝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荼靡怒喝一声,转身看着沐兮,“你……你为你还是我姐姐吗?”
“我是茗涵时我可以为了你,毁六界,你可以指责我,可我现在是荼靡!”
“茗涵!”
荼靡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指尖微蹙,转身离去。
又是几载。
脚下一条路,青石铺地,横壑生死,谓黄泉。
抬眼一条河,墨绿河水,照映今生,是忘川。
河上一座桥,以命为阶,前尘尽忘,名奈河。
尽头一块石,往生回首,尘缘皆断,即三生。
黄泉路,忘川河,奈河桥,三生石。
天命倒转,轮回漫漫,止步,止步。
瞧瞧,这几句多大气、通透,厚重!
可惜,配上了江南吴侬软语的小调,取了个《何必》的名。
波光粼粼的忘川上一年无歇地飘着这几句话。
阿然初见时,着实震撼了几日。
只是待她瞧见忘川里浮着的吊死鬼吐着长舌哼着这江南软调,雷劈似的直戳心窝后,再也不对鬼界引以为豪的界歌抱一丁点幻想了。
阿然死后,她打从心底里觉得最可惜的事儿便是这一桩。
这词听说是鬼界之主为了留住前仆后继在奈河桥上往生的三界众生冥思苦想百年而作。
大成之日,敖歌大赦鬼界,邀请三界仙妖同贺。
词儿一经面世,在六界很是流传了些时候,人人都道鬼王豪气悲悯,不少女仙妖君满心赞叹,忙不迭奔赴地府,想瞅瞅这个六界中最神秘悲悯的界主。
只可惜,宴会行了几日,满殿的吊死鬼便在宴堂小厅里穿着花红柳绿的戏服倚着江南小调唱了几日。
宴会散尽时,参宴的仙妖君不论道行深浅,都被鬼差横着抬出了鬼界。
自从上古真神长卿以身祭奠混沌之劫、上古界重新关闭后,风平浪静了几百年的九州八荒里,要数这件事儿最荒唐。
当然,鬼王敖歌绝顶的殊颜也传得天上地下无人不知,成日在地府里飞来飞去水灵灵的漂亮仙妖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自从阿音不知从哪个碎嘴的小鬼口中听到众仙妖们惨绝人寰的遭遇后,被膈应透了的心终于舒坦起来。
这话眼见着绕得有点远了,咱们还是回到忘川上的奈河桥吧。
其实没人间传说得那么玄乎可怖,黄泉路尽头的奈河桥不过是一座普通的石板桥,唯一值得稀罕的是这桥连着生死轮回。
桥上正中间摆着一方碧绿的石桌,上面搁着一口碧绿的碗,瞧着生机还不错。
桥梁上懒洋洋坐着一鬼君,一身碧绿的袍子。
回转头,哟嗬,这皮相可不是盖的,凡过奈河桥的魂魄,每日因这人容貌掉进忘川的不计其数。
这鬼君头上似模似样地戴着锦冠,袖口镶着纯金丝线,腰带上挂着南田暖玉。
只一身袍子,就需云溪山仙蚕吐丝百年才可织成,黑靴上的皮更是彪悍地取自妖界吞云凶兽之身。
一句话,这人,不对,这鬼俏而贵。
“哟,阿然,你回来啦,快来陪我说会儿话!”
许是这几日上天有好生之德,死的人不多,奈河桥上空落落的,这鬼君百无聊赖,一回头望见桥那边走来的熟脸,嘴一扬,整张脸顿时灿若菊花。
阿然慢腾腾瞥他一眼,慢腾腾走上石阶,慢腾腾停在晃悠着两条腿的鬼君旁,慢腾腾伸出手,眼只抬了一星半点:“给我吧,记得热乎点。”
在奈河桥上能喝什么,三岁小儿都知道。
哪知鬼君一摇头,千百个不乐意,巴巴看着她眨眼邀功:“阿然啊,不慌不慌,咱俩唠唠嗑,这回我可是把你托生在顶富贵的皇家,你这辈子总归是过得舒畅,权势也有,俏儿郎也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