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五颜六色的乐高积木,在桌上拼出了一个女孩的背影,她手中托着一只巨大的千纸鹤。
那是网络上流传的、在一次隧道坍塌事故中,救下了一整车通勤者的“千纸鹤女孩”
——佐藤光的早期化身之一。
当夜,工作坊里亮起星星点点的微光。
那些用晾衣绳、乐高、毛线、旧报纸搭建起来的“记忆装置”
,周围都荡漾起一层肉眼可见的、微弱的赤色光晕涟漪。
春日井静用特制的咒具录下这些宝贵的数据,兴奋地拨通了佐藤光的电话:“光,成功了!
普通人也能成为活体预警站,他们的感谢和记忆,正在构建新的‘锚点’!
这才是你真正想画的世界,对吧?”
而此刻的相马和也,正经历着截然不同的考验。
“全面搜查‘地下绘图网络’,重点抓捕核心成员小野寺律,格杀勿论。”
冰冷的命令来自高层。
“是。”
他面无表情地敬礼,接下了任务。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锁上门,拉下百叶窗。
他没有立刻调动人手,而是从加密硬盘里调出了两份巡逻路线图:一份是总监部最新下的、针对“地下绘图网络”
所有已知据点的天罗地网;另一份,则是三个月前的旧版城市日常巡防预案。
他花了整整一夜,将两份地图的关键信息进行了替换。
他把最新的部署方案偷梁换柱,换成了那份早已过时的旧预案,然后将其分给行动队。
而在几个被他替换掉的关键巡逻节点——那些他猜测小野寺律等人真正可能藏身的地方——他亲自驱车前往,在墙角、电线杆、垃圾箱背后,用一种只有他们内部人员才懂的涂鸦喷漆,留下了一个个简短的暗号:“鸟居已旧”
、“换水”
、“风筝断线”
。
次日清晨,监察科的大规模搜捕行动扑了个空。
相马和也站在一处无人的天桥上,点燃一支烟。
他望着远处商业大楼的巨型投影屏幕上闪过的涂鸦广告,烟雾模糊了他的眼神。
以前我以为秩序就是清除所有混乱。
他心想。
现在才明白,有些混乱,才是一个地方还活着的证明。
深夜的公寓里,佐藤光在沙上蜷缩成一团。
一场远程的“精神共感”
和情报支援,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
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刺穿她的神经——这是“共鸣负荷过载”
的典型症状,是她的身体在为承载了上百人的记忆和情感而出的抗议。
但她的嘴角,却缓缓扬起一抹虚弱而坚定的笑意。
刚才那一战,她不仅“看见”
了五条悟的绝境,更在那上百道复杂的记忆回响的缝隙里,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熟悉的气息。
那是一段不属于任何盟友的、被强行植入的记忆片段。
在那个片段的尽头,她“看”
到了:羂索站在某座无名高塔的顶端,月光洒在他缝合线的脸上,他手中正捻着一页烧得焦黑的漫画残页,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那个瞬间,佐藤光明白了。
他知道我们在画画了。
她艰难地抬起手,摸索着从身旁拿起一块刻满盲文点阵的金属板。
剧痛让她几乎握不住那块冰冷的金属,但她还是用尽力气,在上面重重地刻下了几个字。
“游戏,该换个玩法了。”
窗外,雨后的城市灯火如星海般流动。
从高空俯瞰,这片光海不再是冰冷的,它仿佛有了脉搏,有了呼吸。
整座东京,就如同一只沉睡的巨兽,正缓缓睁开一双由千万人的记忆与信念共同绘就的、洞悉一切的眼睛。
佐藤光终于支撑不住,从沙上滑落,蜷缩在地板上。
剧烈的神经刺痛如潮水般涌来,她下意识地伸出颤抖的指尖,紧紧按压在身旁那块盲文板冰冷的边缘上,试图用这微小的、实在的触感,来稍稍缓解大脑中快要沸腾的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