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的主人站在巨大的弧形控制台前,俯瞰着下方城市的全息投影。
投影上,无数微小的光点正代表着每一个被监控的个体,而其中一些,正被标记为高亮度的红色。
他按下的是最终净化程序的启动键。
霎时间,一道无形的波动以控制台为中心扩散开来,城市上空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滤网,空气中的某些东西正在被抽离,变得稀薄而纯净,纯净到令人窒息。
佐藤猛地一颤,那股熟悉的、仿佛要将灵魂从骨髓中刮去的嗡鸣再次灌入大脑。
这不是物理的声音,而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压迫,它正试图抹除掉所有不稳定的情绪因子,将人变成温顺的、不会思考的木偶。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剧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翻开从冷冻层取出的日记,坚硬的纸页带着刺骨的寒意,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如昨:“c大调=撤离,降e小调=掩护,高音跳跃=转折点。”
这是她和水野遥最后的约定,一个用音符构建的逃生通道。
宿傩那虚无的、带着嘲弄意味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真是天真得可笑。
你以为弹几个音符就能唤醒那些沉睡的羔羊?他们连摇篮曲和安魂曲都分不清,只会被当成噪音。”
佐藤没有理会,她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她需要一个信标,一个无法被那净化程序过滤掉的、蕴含着最原始生命力量的信标。
她抬起手,毫不犹豫地将食指凑到唇边,用力咬破。
鲜血涌出,带着温热的铁锈味。
她俯下身,将那滴鲜血重重地按在废弃钢琴键盘最中央的c键上,留下一个刺目的印记。
“今晚八点,《蓝色安魂曲》直播,”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录音棚轻声宣告,像是在立下血誓,“必须有人听懂。”
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因为他们或许不认识五线谱,但他们一定还记得,妈妈在床边唱过的,最后一摇篮曲。”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灯火通明的直播间里,水野遥端坐在三角钢琴前。
她妆容精致,一如既往地优雅,镜头前那杯加了柠檬片的红茶正冒着袅袅热气,仿佛这只是又一个寻常的直播夜晚。
弹幕疯狂滚动着,“姐姐今天怎么不说话?”
“遥酱心情不好吗?好安静啊。”
水野遥只是对着镜头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随后,她的指尖轻盈地落在琴键上。
第一个音符响起。
不是以往那温柔舒缓的降e小调,而是一个明亮、坚定得近乎突兀的c大调和弦。
紧接着,一连串急促的琶音如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向着高音区攀爬。
许多资深听众瞬间皱起了眉头,以往《蓝色安魂曲》的前奏如同沉入深海,平稳而下行,今天的版本却像是在拼命挣扎,想要从溺水的边缘“往上逃”
。
网络另一端,一个专门分析音频的论坛里炸开了锅。
有人迅将直播音频导入频谱分析软件,一张截图被置顶:“看!
高频区有东西!”
在那片代表着音乐泛音的复杂波形中,一段极有规律的、断续的能量峰值被红色圆圈标注了出来,其节奏与摩尔斯电码的模式惊人地吻合。
几乎在同一时刻,正在东区旧仓库街巡逻的乙骨忧太耳机里,战术ai冰冷的电子音突然响起:“警告。
检测到异常广域音频模式。
匹配数据库‘普罗米修斯’协议,相似度百分之八十七:一级撤离指令。”
乙骨忧太的脚步猛然停住,他立刻对身旁的同伴打出手势,声音压得极低:“改变原定路线,全员转向东侧三号巷道,快!”
他的同伴虽然不解,但出于对乙骨判断的绝对信任,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跟着他消失在黑暗的巷道中。
就在他们离开原定路线不到半分钟,一声巨响从他们本该经过的仓库区传来,爆炸的气浪将沉重的铁门掀飞到半空中。
特级咒术师相马,则独自一人坐在数据中心的服务器矩阵之间。
他并未理会外部的骚乱,而是调取了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所有一线术师的“异常情绪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