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垣周身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晶体,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被无数根无形的丝线穿透、重组。
那句梦呓并非来自他的喉咙,而是直接在他的颅内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灼热的能量,烧灼着他的认知。
生长……是的,它在生长。
佐藤光的能力已经脱离了纸张的束缚,变成了一种如同霉菌般在现实环境中蔓延的生命体。
他猛地睁开眼,猩红的血丝布满了眼球,地下室里刺鼻的臭氧和旧纸张的霉味混杂在一起,让他几欲作呕。
墙壁上,那些他费尽心机收集来的残页、复制品和新闻截图,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线索,而是一张张嘲弄的鬼脸。
他曾以为只要集齐所有碎片,就能拼凑出完整的神谕,从而掌控未来。
现在他明白了,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是在试图用捕捉蝴蝶的网去捞取深海中的巨鲸。
“全都是……误导……”
他嘶哑地低吼,声音因愤怒和绝望而颤抖。
他命令手下用尽一切技术手段——紫外线、红外线、磁场扫描——去解析这些“垃圾”
,结果是数百种互相矛盾的结论,每一个都像是在宣告他的愚蠢。
“一定是你们读错了!
完整的图必须只有一个答案!”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咆哮,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空洞。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面用来观察实验品的单向镜。
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他此刻癫狂扭曲的面容,而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景象。
镜中的“荒垣”
,双眼完好无损,眼神清澈而平静,手中正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书页正无声地燃烧着,火焰是纯净的白色。
荒垣愣住了,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他缓缓走向镜子,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玻璃。
镜中的影像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我……还是她给我的启示?”
他喃喃自语。
那燃烧的书本,那完好的双眼……他忽然领悟到了什么。
他一直试图用自己的眼睛,用凡人的视觉去解读神迹,这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真正的洞悉,需要献祭。
他猛地转身,从工具台上抓起一把用来裁切样本的尖锐剪刀。
手下们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正要上前阻止,却被他眼中迸出的狂热骇得停住了脚步。
荒垣将剪刀的尖端对准自己的右眼,脸上露出一种近乎圣洁的笑容。
“让我看见……真实的倒影!”
鲜血在下一秒喷溅而出,洒在光洁的镜面上,如同一朵瞬间绽放的黑色玫瑰。
剧痛淹没了他的神经,但他没有倒下,反而出了一声压抑着极致痛苦与狂喜的嘶吼。
惊恐的尖叫声在地下室里此起彼伏,他的手下们再也无法忍受这恐怖的场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疯狂之地。
整个世界在荒垣的感知中旋转、模糊,最后只剩下一片混杂着剧痛的黑暗。
他丢掉剪刀,单膝跪倒在自己制造的血泊中,仅存的左眼死死盯着镜面上那被血污玷污的、平静的幻影。
他开始低声诵念,像是某种古老的祷言:“盲眼者,方见天启……盲眼者,方见天启……”
与此同时,东京咒术高专,监察科的数据库终端前,五条悟随手将一份打印件丢在桌上。
那上面是一张高分辨率的图像,是从被咒灵灼伤的小野寺律病房墙壁上采集的皮肤脱落痕迹。
在显微镜下,那片微不足道的灼痕呈现出一种复杂的、非自然的几何结构。
他指尖轻点,屏幕上立刻跳出数十个与之关联的“环境绘卷”
符号。
经过系统高比对,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呵。”
他出一声轻笑,那双被眼罩遮挡的苍蓝色眼眸仿佛能看透一切表象。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神宫寺的号码。
“告诉你的‘画家’,”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下次别让预警长得太像诅咒。
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好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