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秒。
对于一场公开直播课而言,这近乎是一次放送事故。
但对于蜷缩在地板上的佐藤光来说,这七秒钟,是审判,也是回音。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五条悟,看见了。
他不仅看见了那幅画,更看懂了画里隐藏的一切——那道撕裂画面的白线,既是空间的割裂,也是命运的警示;断裂的锁链象征着被囚禁的伏黑惠,而倒置的五芒星则是不祥的预兆,直指那个蛰伏在虎杖悠仁体内的诅咒之王。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胆的尝试,将虚无缥缈的预知,通过画笔强行锚定在现实的坐标之上。
她像一个在悬崖边试探风向的疯子,而五条悟的回应,就是那道将她彻底推入深渊,也赐予她翅膀的狂风。
肾上腺素带来的战栗感褪去后,刺骨的寒意从尾椎攀升而上。
她猛地从地板上弹起,动作快得近乎痉挛。
她冲到墙边,毫不犹豫地拔掉了电脑、显示器、路由器乃至手机充电器的所有电源线,将它们从插座上粗暴地扯下。
信号灯逐一熄灭,房间彻底陷入与世隔绝的物理性黑暗。
“静默协议”
启动。
在这个信息无孔不入的时代,任何联网的设备都可能是敌人的眼睛。
她只能相信最原始的工具——纸和笔。
佐藤光摸索着打开一盏用干电池供电的台灯,豆大的光晕只照亮了桌面一角。
她摊开一本空白的写本,用铅笔飞快地梳理着线索。
当思绪回溯到昨夜赶工那幅彩页时,一个被刻意忽略的细节,如同鬼魅般浮现在脑海。
当时,她正全神贯注地勾勒着蒙面人与老师对峙的轮廓,耳边却响起了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语,那声音充满了古老而恶意的嘲讽:“你画他的命运,不如画你的坟墓。”
是宿傩。
那个通过某种未知媒介,早已寄生在她感知里的诅咒之王。
她当时只当是精神压力过大的幻听,强迫自己不去理会。
但紧接着,画纸右下角,一滴墨点毫无征兆地渗出,迅晕开成一个不规则的斑点。
她检查过画笔和墨水,没有任何问题,那墨斑就像是从纸张内部自己“长”
出来的一样。
现在,在台灯昏暗的光线下,佐藤光凭借着凡的记忆力,在写本上复原出那个墨斑的形状。
画成的瞬间,她浑身一僵,呼吸都停滞了。
那不规则的图案,她见过!
就在关于五条悟的资料里,在他使用的某件特级咒具上,就铭刻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纹路!
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火石般击穿了她的认知——祂,也看见了。
宿傩不仅看见了她的画,甚至在她落笔的瞬间,就通过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在她的作品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
那个印记,既是嘲弄,也是一个给五条悟的,只有他们彼此才能看懂的信号。
她以为自己在和五条悟秘密通讯,殊不知,诅咒之王早已坐在了观众席的第一排,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场独角戏。
不能再退了。
一旦退缩,她和她所预见的一切,都将被黑暗彻底吞噬。
佐藤光”
计划在她脑中飞成型。
她从床底拖出一个几乎从不使用的老式打印机,通过数据线连接到早已断网的笔记本电脑上。
很快,一幅全新的彩页被打印出来。
画面主体依旧是雨夜天台上的蒙面人与白教师,构图却更加紧迫。
背景中,多了一座模糊的钟楼剪影,时针与分针精准地指向了六点零三分。
而在那些看似平平无奇的阴影网点里,她用像素级的精度,藏入了一串摩斯密码——
“小心眼睛”
。
做完这一切,她换上一身最不起眼的灰色连帽衫,戴上口罩,将打印出的画稿小心翼翼地夹进一本文件夹,走入了夜色之中。
目的地是涉谷那家她常去的独立书店。
那里鱼龙混杂,监控探头年久失修,是传递“死信”
的绝佳地点。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人文社科区,将那张彩页不着痕迹地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