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痛感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视网膜的背面狠狠扎入大脑。
佐藤光踉跄着冲进洗手间,冰冷的自来水也无法浇熄眼球内部的灼热。
她抬起头,看向镜子,心脏猛地一沉。
那道始于瞳孔中心的细微裂纹,如今已经像蛛网般蔓延,甚至有几缕猩红的血丝越过了眼眶的边界,在她苍白的右侧颧骨上刻下了不祥的印记。
她用最快的度处理了伤口,用消毒纱布和医用胶带将右眼紧紧包扎起来,只留下一只左眼来观察这个世界。
单眼的视野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但她顾不上这些。
一种强烈的、被窥伺的预感攫住了她,催促她回到画板前。
新的预知画面来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汹涌。
废弃的工厂,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月光从破损的屋顶筛下,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一只形似巨熊、背部长满扭曲人脸的二级咒灵,正蜷缩在巨大的酵罐阴影里,贪婪地等待着。
画面一转,三名穿着高专制服的年轻学生,正毫无防备地踏入巡逻范围,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陷阱。
佐藤光立刻抓起炭笔,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必须把这个场景画下来,布出去,这是她唯一能做的警示。
然而,就在她勾勒出熊野咒灵即将扑出的凶猛轮廓时,笔下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扭曲了。
她笔下的咒灵,那只本该对近在咫尺的猎物动致命一击的熊野,竟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猛地转过庞大的身躯,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美味,以与它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一头撞向工厂另一侧墙壁上高悬的通风管道。
画面戛然而止。
佐藤光愣住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怎么回事?
预知改变了?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左眼,试图重新连接那飘忽不定的未来。
第二次,第三次……每一次的结果都完全相同。
熊野咒灵无一例外地放弃了伏击,选择了那条看起来更像是逃跑路线的通风管道。
这不是预知的修正,这是……干涉。
一个被她刻意忽略的记忆碎片猛然浮现在脑海。
是伊藤千鹤事件之后,她在那个匿名论坛里看到的一个新帖子,帖人声称自己是辅助监督,在处理现场时现了一件怪事。
“目标咒灵在任务中途突然改变了袭击路径,导致伏击小队扑了个空。
现场只留下了一根被咒力烧焦的乌鸦羽毛。”
乌鸦羽毛……接收……使用……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成形。
她的预言,她画出的未来,不仅仅是被某个神秘的存在“看见”
了。
它正在被“利用”
,甚至被反过来当作情报,传递给了她的敌人,从而干扰了咒灵原本的行动轨迹。
有人在和她下同一盘棋,但对方显然知道她的每一步落子。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后颈。
佐藤光没有惊慌失措地扔掉画笔,反而,一种近乎病态的冷静攫取了她。
她翻出之前画下的熊野篇章草稿,眼神锐利如刀。
如果敌人能看到她的牌,那她就画一副假牌给他们看。
她开始对画稿进行大刀阔斧的修改。
她将废弃工厂的精确平面地图,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摩斯电码形式,融入了漫画每一格的边框纹路里。
她调整了分镜切换的节奏,用一种只有她自己能懂的频率暗示着行动的窗口期——每三秒钟切换一次分镜,代表着敌人拥有三分钟的安全转移时间。
最关键的是结局。
她用极其细致的笔触,画下了熊野咒灵被无数从地底冒出的咒术铁链死死锁住,最终被祓除的画面。
这是一个看似完美的“胜利”
结局,一个足以让任何窥探者信以为真的结局。
然而,在这幅画的背景里,一块毫不起眼的广告牌上,她用潦草的字体拼凑出了一个反向的迷宫路线图。
那条路线的终点,并非通往通风管道,而是直指工厂地下室一个废弃的锅炉。
那才是真正的陷阱所在。
这是她的第一次“误导战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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