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回不去了。
她和衣衫褴褛的人流一起，汇入了城外那片一望无际的流民营。
恶臭。
排泄物、腐烂的食物、汗水、还有死亡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到处都是人。
蜷缩在窝棚里的，躺在泥地上的，靠着枯树的。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麻木的表情。
“少夫人，我们……我们怎么办？”小翠紧紧抓着苏瓷的衣袖，。
“活下去。”
苏瓷的回答，只有这三个字。
她们在流民营的最外围，找到一个勉强能避风的角落。
小翠用那块杀过人的碎瓦片，划出一小片属于她们的“领地”。
夜里，四面八方都是咳嗽声和呻吟声。
苏瓷抱着膝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轻轻动了一下。
她伸手，覆上小腹。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他。
干粮在第三天就吃完了。
小翠试着去跟人讨要食物，换来的却是一顿拳打脚踢。
她顶着脸上的淤青回来，怀里却死死护着半个被泥水浸泡过的窝头。
“少夫人，快吃。”
苏瓷看着她，接过那个硬得硌牙的窝头，掰了一半递还给她。
“一起吃。”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窝棚里，传来一阵女人凄厉的哭喊。
“我的儿啊！你醒醒！你看看娘啊！”
一个瘦得脱了相的妇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不断地叫喊。
那孩子浑身滚烫，脸上和脖子上起了一片片红疹，嘴唇干裂发紫，已经陷入了昏迷。
是疫病。
起于高热，发于皮疹，攻心入肺，传染性极强。
一旦蔓延，这上万人的流民营，会变成一座真正的坟场。
妇人抱着孩子，跪在地上，向周围麻木的人群磕头。
“求求你们！谁能救救我的孩子！我把吃的都给他！都给他！”
她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两个用油纸包得好好的黑面馍馍，高高举过头顶。
那是她孩子活命的悬赏。
周围的人群骚动了一下，但看着那孩子身上吓人的红疹，又都退缩了。
没人敢为了两个黑馍，去染上这要命的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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