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之去而复返,手中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安神汤,这完全出乎林若溪的意料。他站在那里,墨色的常服衬得他脸色愈发白皙冷峻,刚刚包扎好的手掌随意垂在身侧,与他此刻这近乎“体贴”的举动形成了某种奇异的反差。
“喝了,睡觉。”他的声音依旧是命令式的,听不出什么温度,但比起平日的冰冷,似乎又少了些许疏离。
林若溪怔怔地看着那碗放在矮几上的汤,又抬眼看了看他。烛光下,他眉眼间的凌厉尚未完全散去,却莫名地让她感到一丝……安心?方才那生死一线的恐惧,在他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下,竟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她没有矫情,也没有多问,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多谢大人。”
然后,她伸出手,捧起了那碗温热的汤。汤水温润,带着草药的清苦和一丝甘甜,顺着喉咙滑下,暖意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驱散了残存的惊惧与寒意。
裴瑾之就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将汤喝完,既没有离开,也没有再开口。房间里只剩下她细微的吞咽声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这种无声的陪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林若溪心绪复杂。她喝完最后一口汤,将空碗放回矮几上,指尖还残留着碗壁的余温。
“大人……”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目光落在他包扎的手掌上,“您的手……真的没事吗?”
裴瑾之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淡淡道:“小伤。”他顿了顿,视线重新回到她脸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幽深,“今夜之事,不必外传。近日无事,少出院子。”
这是在提醒她,危险并未完全解除,需要继续谨慎。
“民女明白。”林若溪乖巧点头。经历了刚才那一幕,她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自己处境的危险,也更能体会他话语中的分量。
裴瑾之似乎对她这副识时务的态度还算满意,他最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终究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一次,他是真的走了。
林若溪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缓缓吁出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靠回引枕上。安神汤的药力开始发挥作用,加上精神极度紧绷后的疲惫,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闭上眼,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裴瑾之挡在她身前的背影,他流血的手,他生涩拂开她发丝的动作,以及他最后端着安神汤进来的模样……
这个男人,像一本晦涩难懂的天书,每一页都藏着截然不同的内容。冷酷与庇护,利用与细微的关切,在他身上矛盾而又诡异地共存着。
她看不懂他,但今夜之后,那份纯粹的恐惧之中,似乎悄然混入了一丝别样的、连她自己都无法清晰定义的悸动。
这一夜,林若溪终究是在药力和疲惫的双重作用下沉沉睡去,虽然依旧有梦境纠缠,却不再是最初那些血腥可怖的画面。
接下来的几天,小院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林若溪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涌动。赵嬷嬷和裴安明显加强了戒备,院外巡逻的脚步声也频繁了些许。
她谨记裴瑾之的吩咐,几乎足不出户,每日不是看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