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宫联袂而来,正赶上辅政大臣欧阳修闹辞职。
众人行礼,两宫入帘,朝会重新开始。
太皇太后曹氏问:“欧阳卿家如何要弃绝大宋,怎忍辜负两朝皇恩。”
欧阳修以手指口,不发一语。
富弼眼看收不了场,只好站了出来,以久病不愈为说辞,替欧阳修求情。
两宫太后当然不喜欢欧阳修这样的人,脾气倔,人望高,跟皇家还不是一条心。可没招,人家就是名满天下,还有一帮提携起来的朝廷重臣。
这大殿之上就有好几个,连王安石都受过他的举荐之恩,两人相遇都要避席礼让。
准!
曹氏也是怒了,一个个都想造反是不是,看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是不是,看老曹家没有人领兵是不是?
着礼部会同政事堂会商,议定欧阳修荣退事宜。
欧阳修深鞠一躬,退出大殿,一个人孤零零的离开了勤政殿。
人走了,他的话却还在。
欧阳修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指桑骂槐,说的不就是两位太后干政,韩琦玩“大将军回朝”。
大殿里再一次陷入了尴尬的气氛,富弼不说话,韩琦没话说,其他人说不上。
“官家,你既已观政,对此案可有方略?”
太后高氏见大家都不张嘴,自己地位最尴尬,还是先找找存在感吧。
赵顼侧头看了看母亲,脸上没多做表情,只是略一低头,算是行了个礼。
“禀告母后,朕登基日短,所学不深,难以决断,是以正在向众位肱骨大臣问计。刚才众卿家已经说了,恩荫取官,乃是太宗遗策,祖宗之法不可轻动。”
高氏满意的点点头,她不在乎答案,只在乎儿子的态度。
俩人今天已经偷偷做了约定,母子相守,稳固帝位,携手共抗曹氏。
“那便好,着两府相公去宣德门劝劝吧,免伤了朝廷体面。”
她这句无心之语,只不过在表示自己对这件事的影响力,并没有要越俎代庖的意思,但很明显,东边的曹氏不太开心。
曹氏用玉如意敲了敲桌子,将众人目光吸引到她这里。
“礼部尚书何在?”
张方平侧身一步,站到了中间,手持笏板,低头聆听圣谕。
“太学乃育才之地,学生当以进学求知为己任。太宗既有旧法,规定太学生不得议政,那便要照规矩来。礼部全体罚俸三个月,太学祭酒去职,学正全部更换,参与上书之学子,三年内不得参考。”
张方平直起来身子,“此乱命也,臣拒奉诏!”
喔!喔!喔!喔!喔!
所有的大臣们都惊骇的看向刚刚回朝任职的张方平,这老哥这么勇的么,不知道曹氏如今的权势么?
你刚从益州回来,这是又想去地方了是不?
曹氏手持如意,慢慢的拨开了帘子,恶狠狠的看着张方平。
张方平六十二岁了,腰杆子比年轻人还要直,矗立在那里,就像一座铁塔。
他一生虽不足占据史册的绝大篇幅,但也是当今大宋的传奇之一。少年天才,一举成名,文成武就。
如果比资历,在场的也就只有富弼跟韩琦能跟他一边齐。
他俩干过的,张方平都干过。
关键,他还干的更好。无论是在筹备镇压西夏反叛的战争,还是出使契丹的延续和平,他都是最大的功臣之一。
知制诰,开封府尹,御史大夫,三司使,西南转运使,工部尚书,现在是枢密副使兼礼部尚书。
这个人是寒门做官里最出色的一个,从布衣到宰相的绝佳范例。
曹氏,历史上会出现一千个一万个,只要皇帝还是男的,就永远会有女人成为皇后。
可张方平历史仅有,即便上溯一千年,他这般从平民之家一路考上来,靠着功绩升迁至宰相的,一根手指数得过来。
曹氏对张方平,旧皇帝的未亡人对上千古能臣。
气氛剑拔弩张,战斗的火花劈啪作响。
“那哀家就换一个人做礼部尚书!”
张方平昂然而立,脸上毫无惧色,继续怼曹氏:“大宋非独夫之国,太皇太后非天子在位,吾之职位,经吏部考核,政事堂议定,乃国之公器也,圣人可要做吕后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