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了话匣子,随口提道:“你是不知道,这家人啊,真是奇怪。刚搬来的时候,还挺客气的,跟邻里打个招呼。可这半年,跟躲瘟神一样,门都很少出。尤其是他家的男人,我都有个把月没见他下楼了。”
“最邪乎的啊,”大爷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了,“是他们家最近,常常有不三不四的人上门。隔三差五就来,每次都是两个人,开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停在楼下也不熄火。那几个人,一个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穿着黑夹克,脖子上有纹身。上来就‘砰砰砰’地砸门,那架势,像是讨债的。**”
郑建国的心跳开始加速。
“可又不像,”大爷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你说要是讨债的吧,总得吵吵嚷嚷,让街坊邻居评评理吧?可他们不。进了门就把门一关,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个把小时后出来,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开车就走。每次他们来过之后啊,四楼那家就跟死了一样,好几天都没动静。”
大爷叹了口气:“我们这些老邻居也看出来了,这家子肯定是惹上大麻烦了。可怜见的,听说以前也是做大生意的老板呢……”
老人的话,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郑建国脑中的所有迷雾!
他终于明白了王大军妻子那极致恐惧的来源!她害怕的不是郑建国,而是那些“穿着黑夹克的人”!她的关门,是一种条件反射式的自我保护,她把所有“不速之客”,都当成了那些可能给他们家带来灾难的“黑夹克”!
而那些人,绝不是简单的讨债者!
讨债,是为了要钱。而王大军家,恰恰是刚拿到一大笔钱。这不合逻辑。
唯一的解释是——那些人,是来“监督”和“控制”王大军一家的!他们是幕后黑手派出的“监工”,是悬在这些“合作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们用这笔巨款,买断了王大军的良知和自由,然后用暴力和恐惧,确保他永远闭嘴,永远当一个安分守己的“活死人”。
赵承荣的“合作”,王大军的“囚禁”,这正是“胡萝卜加大棒”策略最完美的体现!
郑建国将大爷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里,他觉得这笔看似无关的补偿款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组织严密的犯罪网络。
他向大爷道了声谢,快步走下楼。站在安乐苑的小区门口,他回头望了一眼四楼那个紧闭的窗户,仿佛能看到窗帘后面,一双双充满恐惧和绝望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一家家地敲门试探了。这不仅打草惊惊,更可能会给这些已经被深度控制的家庭,带去灭顶之灾。
他必须改变策略。他要做的,不是去惊动那些已经吓破胆的“猎物”。
而是要去找到那些神出鬼没的“猎人”!然而,猎人行踪诡秘,他眼下唯一的线索,依然是这些“猎物”身上留下的、无法愈合的伤口。他决定不直接上门,而是采用侧面观察和迂回打探的方式,继续完成对名单上剩下几户人家的调查。
接下来的几天,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淅淅沥沥的秋雨下个不停,让整个县城都笼罩在一片湿冷压抑的氛围之中。郑建国的心情也如这天气一般,愈发沉重。他利用下班后的时间,像一个游荡在城市阴影中的幽灵,逐一走访了名单上的另外几家商户。
他去的第三家,是以前开裁缝铺的乔师傅。
乔师傅的新家在一个老式的单位家属院里,筒子楼,红砖墙,墙皮上爬满了青苔。郑建国没有直接敲门,而是先在楼下的一家小卖部里,买了一包烟,和看店的老板拉起了家常。他谎称自己想找个手艺好的老师傅做身中山装,听人介绍说乔师傅手艺顶尖。
小卖部老板是个热心肠,立刻来了兴致:“哎呦,你可找对人了!老乔那手艺,没得说!以前在老城区,多少干部都点名找他做衣服。可惜啊,一场大火把他那吃饭的家伙什全烧了,现在……唉,赋闲在家咯。”
“拿了那么多补偿款,怎么不重新开个店呢?手艺可不能丢啊。”郑建国状似无意地问道。
老板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谁说不是呢。可老乔跟他老婆,现在跟变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