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未来命运的魔方。
工作人员讲解的规则,与他参加通气会时逐字逐句敲定的版本一字不差:从摇号顺序的随机性,到不同户型、楼层的选择权,再到面积差价的补算方法……所有的一切,都通过投影仪清晰地投射在巨大的幕布上,冰冷而公正。
现场的秩序井然,流程公开透明,每一个环节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精准。
他看到工人们都在伸长脖子,一边听一边在自己的小本子上飞快地记着什么,生怕漏掉一个字。
郑建国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
他知道,他所做的那些前期准备——那些会议上为了一个条款面红耳赤的争辩,那些深夜里打给老张核对细节的电话——都值了。
他为工人们争取到的,就是眼前这个相对公平的“游戏规则”
。
分配过程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那不仅仅是几个小时,而是一场浓缩了无数家庭悲欢离合的漫长戏剧。
每一次摇号箱“哗啦啦”
的滚动声,都像战鼓般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下一位,3栋2单元5o2室,张桂芬!”
一个瘦小的中年妇女,在旁人的搀扶下,几乎是哭着走上台。
她看到幕布上显示的户型,是一个采光极好的南向大两房,顿时泣不成声,在确认书上颤抖着按下红手印时,几乎把文件纸都洇湿了。
“下一位,12栋1单元1o1室,李卫国!”
一个壮实的汉子,听到自己摇中的是一楼,脸上难掩失望,那瞬间的垮塌,像是被人抽走了脊梁骨。
但他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嘟囔了句“一楼也好,省得爬楼”
,便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去签字。
郑建国没有离开,他就站在工人们不远处,像个沉默的哨兵。
他看着老张作为代表,被叫上台,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将那只饱经沧桑的手伸进摇号箱。
那一刻,郑建国现自己的手心也出了汗。
当老张摸出一个序列号——“68号”
,一个不好不坏的中间位置时,工人们的方阵里响起一阵小小的、克制的骚动,像是一片被微风吹过的麦浪。
轮到他们选房时,郑建国的心甚至比他们自己还要紧张。
他看到老张和几个工友代表,拿着那个被汗水浸得有些皱的小本子,簇拥在巨大的房源公示板前。
他们压低声音,手指在已经被贴掉大半的房源图上飞快地指点、商议,像是在沙盘上推演战术的士兵。
“7号楼,这个位置好,离规划中的幼儿园近!”
“不行,68号选不到最好的了,b方案,咱们看9号楼那几套连着的!”
当他们最终达成一致,由老张用嘶哑但洪亮的声音报出:“我们选7号楼,5o1、5o2、6o1、6o2……”
那一刻,郑建国清晰地看到,好几个平日里铁打的汉子,都悄悄别过头去,用粗糙的手背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
整个下午,他就这样安静地站在会场后面,看着眼前这幅巨大而生动的人间浮世绘。
他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公示板前那片属于工人们的区域。
他看着他们,时而紧张地交头接耳,时而指着户型图激烈地比划,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动着他的心。
过程中,他就像一块磁铁,不断吸引着那些心里没底的工人。
“郑科长,这个‘楼层差价’到底是怎么算的?别到时候我们补的钱比别人多吧?”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工人,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序号靠后的号码牌,忧心忡忡地凑过来小声问。
郑建国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他从夹克口袋里掏出那个被他翻得起了毛边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指给那个年轻人看:“小伙子,你看这里,这是咱们之前跟开商确认过的,白纸黑字。
朝南的、高楼层的,单价会高一点,但每平米加多少钱,是固定的,对所有人都一样。
你们只要按照这个标准算,一分钱都不会多花。
放心。”
他温和而笃定的声音,像一剂镇静剂,让年轻工人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分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