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冷静的头脑和周密的计划才行。
他必须想办法推动这件事,一步一步地解决它。
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
地滑向下午。
窗外的阳光不再那么刺眼,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办公室里投下几道斑驳的光影。
下午,他推掉了两个不紧要的会议,开始专心整理上午记录下来的情况。
上午的场面太过混乱,他的记录潦草而零散,只有他自己能看懂。
他重新拿出一张干净的a4纸,将那个写着计划的笔记本放在一边,开始进行细致的梳理。
他把上午从工人那听来的各种诉求、抱怨和事实细节,像淘金一样,一点点筛选、剥离、归类。
他把工人们提到的核心问题点,还有开商之前可能承诺过的内容,都一条一条地清晰罗列了出来。
这些字写得东倒西歪,乱七八糟,有些因为写得太快,笔画都连在了一起,像一团解不开的墨线,谈不上半点好看。
只有他自己才能从那些潦草的符号和缩写中,辨认出“刘-口-1891”
、“王嫂-车位-地下”
这样零碎的信息。
纸张的边角因为被他紧张地反复捻动,已经微微有些卷曲毛。
这几页纸,就像是上午那场风暴的忠实记录者,每一个潦草的字迹背后,都透着当时的紧迫与混乱。
将原始笔记与整理后的要点清单核对无误后,郑建国站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里那个半人高的铁皮文件柜前。
柜子有些年头了,拉开抽屉时,出“嘎吱——”
一声刺耳的呻吟。
一股陈旧纸张特有的、混合着墨香与尘埃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从一排排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中,准确地找到了那个标注着“城南棚户区改造项目-宏远集团”
的文件夹。
他把文件夹拿到办公桌上,从里面抽出一叠厚厚的、带着红头的文件。
这正是关于此次拆迁项目的相关政策文件。
他没有一目十行地掠过,而是戴上老花镜,用手指逐行逐句地仔细校对。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专注的光点。
补偿标准、安置细则、公示流程……每一个条款,每一个数字,他都与自己记忆中的,以及局里下的公告进行了反复比对。
十几分钟后,他摘下眼镜,靠在椅背上。
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认,局里从头到尾的公告,没有半点毛病,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数据都严丝合缝,完全是照章办事。
这个结论让他松了口气,同时也让他的腰杆挺得更直了。
这证明他们的工作是站得住脚的,问题不在他们这一方。
那么,责任的矛头,就毫无疑问地指向了开商。
接下来,他看了一眼通讯录,再次拿起了电话。
这一次,他没有找上午那个油滑的刘经理。
他知道,跟那种人兜圈子,只能是在浪费时间。
他的手指在通讯录上向下移动了几行,找到了一个分量更重的人物——宏远集团本地项目的总负责人,王总。
电话接通,他没有按免提,而是直接将听筒放到了耳边。
“喂,您好。”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气十足、沉稳许多的男声。
“王总吗?我是市局的郑建国。”
这一次,郑建国的语气比上午当着工人们的面时,明显严肃了许多。
那种官方的客气被一种开门见山、不容置喙的压力所取代。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指核心。
电话那头的王总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哦,是郑局长,幸会幸会。
有什么指示?”
“指示谈不上,”
郑建国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辩驳的力道,“王总,今天上午,你们宏远集团负责的城南拆迁户,有三名代表找到了我的办公室。
情绪很激动,场面一度很紧张。”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留给对方消化信息的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王总的声音传来:“哦?还有这事?下面的人没跟我汇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