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却探着丁香舌,隐隐有了一丝还手之力。
陈斯远顿觉有趣,直待好半晌宝姐姐憋闷不住,这才缓缓松开。
宝姐姐这会子已然有些身形不稳,一双水杏眼朦朦胧胧,好似能沁出水儿来一般。
陈斯远见此,干脆扶着宝钗寻了廊檐下的台阶落座。二人肩并肩,宝姐姐心下兀自怦然乱跳,便不觉歪头枕在了陈斯远肩上。
嗅了嗅四下香,宝姐姐忽而道:“说来,今儿个还是朝节呢。”
这朝节,女孩子们总要聚在一处耍顽一番,奈何宝玉这么一搅合,什么耍顽都没了。
陈斯远想起表姐生儿来,道:“后日是表姐生儿。”
“这般巧”宝钗说道:“后儿个是他生日。”
陈斯远低声说道:“妹妹也知表姐那性子,只是这生儿不办一场,没得那让那些没起子的下人小觑了。我便思量着,总要热热闹闹办上一场。”
宝姐姐最喜揽事儿,听罢不禁思量了一番,说道:“此事你倒是不好出面……不若我明日张罗一番”
陈斯远正有此意,干脆应承下来,道:“也好,只是一应开销——”
不待其说完,宝钗便嗔道:“给表姐过生儿才几个银钱你我又何必计较得这般分明”
陈斯远却笑道:“妹妹家中有钱,可妹妹又有几个体己”
宝钗自打来了荣国府,便扮做勤俭的模样,几年下来竟养成了习惯,逐渐变得不喜铺张。加之还要四下打点荣国府的下人,这手头的体己就算有,只怕也不多。
且此番为邢岫烟庆生,乃是给四下人等瞧的,自然要热闹一些才好。若要热闹,银钱自然短不得。
陈斯远说罢,便从袖笼里寻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宝姐姐听出其话里有话,咬唇思量一番便道:“依着我,又不是整生儿,有个百两银子也就是了。”
于是她只接了一张银票,又盘算道:“明儿打发婆子寻两个女先儿,戏班子也不用外寻,给梨香院那些小戏子一些赏钱就是了。大观园里的小厨房什么都能做,表姐既是苏州出身,那便多做一些苏州特色就是了。算算,一百两准够!”
瞧着宝姐姐屈指点算的模样,陈斯远禁不住心中欢喜,便又凑过来痴缠。宝姐姐明明心动不已,又生怕如上回那般湿了小衣,便推拒道:“你,好生说着话儿,怎地又来腻歪。”
恰此时山坡上传来莺儿的声音:“姑娘、大爷,二奶奶领着人往这边厢寻来了!”
此言一出,顿时唬得二人没了心思,扯了扯手算作依依惜别,宝姐姐紧忙扭身回了蘅芜苑,陈斯远心有不甘,到底在省亲别墅左近躲了半晌,待凤姐儿一行过去,这才闷闷不乐回返自家。
这一夜再无旁的事儿。
待转过天来,果然如香菱、红玉等所料,大观园各处果然谨守门户,生怕宝玉或是旁的人忽然发疯乱闯进来。尤其是蘅芜苑,也不知薛姨妈从何处寻来的胖大妇人,立在门前能挡大半个门,走一步身上肥肉抖三抖,一餐能吃十个肉馒头。
这般妇人,活似话本子里提及的靠山妇!
诸姊妹觉着有趣,少不得远远扫量上一眼。黛玉却是不管旁的,领了丫鬟登门观量,直把那妇人瞧得浑身不自在,这才去寻宝姐姐说体己话儿。
这日头晌,又有平儿四下奔走转告,说是太太发了话,因宝二爷身体有恙,这生儿便不操办了。
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二姑娘、三姑娘、宝钗、黛玉、邢岫烟都以为寻常,偏生四姑娘惜春与湘云闷闷不乐。
尤其是湘云,下晌时姊妹相聚,便禁不住蹙眉瘪嘴嘟囔道:“还想着能好生高乐一番呢……”
宝姐姐顺势便道:“宝兄弟不过,还有旁人过,怎地就不能热闹一回了”
话音落下,自是引得众人都看过来。那湘云便纳罕道:“还有谁是明儿个的生儿”
邢岫烟心下暗道不好,果然就见宝姐姐遥遥一指,顿时引得湘云赞叹道:“原来明儿个也是邢姐姐的生儿,怎么没听人说起”
邢岫烟笑道:“又不是整生儿,过不过都一个样儿。”
这话一出,落在众人耳中自是各有思量。三春两个是庶出,一个还是隔了府的,每回生儿都依着常例,虽不曾短了什么,可即便是迎春及笄时也不曾有宝玉生儿那般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