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陈斯远。
少一时,那巡夜的婆子进得曲洞里,又自内中回返,笑闹着又回返而去。
陈斯远轻轻松了口气,低头才见薛姨妈怔怔瞧着自个儿。
陈斯远展颜一笑,低声道:“寄居此间实在不便,明日须得拜会贵人,下晌又有鹿鸣宴,后日你可得空”
这会子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薛姨妈只顾着闷声应下。陈斯远劳动半晌,酒意散去了大半,当下便领着薛姨妈过了白石桥,临到假山前方才请其先行。
那薛姨妈一步三回头,踱步一番,听得园子口有提了灯的丫鬟招呼自个儿,这才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那寻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放心不下的宝姐姐与同喜、莺儿两个。
两盏灯笼照耀着,眼看薛姨妈无恙而归,宝姐姐不禁嗔道:“妈妈散心怎地忘了时辰,都这会子了还不曾回返”
薛姨妈哂笑道:“方才见后头桂凋零了一地,不免有些睹物思人……是了,你哥哥可回了”
那灯笼昏黄,不曾照清楚薛姨妈媚眼含春的俏脸儿,是以宝姐姐也不疑有他,只扭身缀后半步,与蹙眉与薛姨妈道:“莫提了,又是锦香院的人送回来的,也不知饮了多少!”
薛姨妈顿时不喜道:“这个不争气的,如今还在与曹家议亲,若此事传到曹家人耳里,这亲事哪里还议得成”
宝钗颔首道:“听小厮说,此番是受锦乡伯之子相邀。”
薛姨妈便叹息道:“你哥哥那个性儿,又哪有几个当他是友人的只怕这回又是存心瞧乐子,这才邀他去了锦香院!”
宝姐姐闷声没言语,暗忖自个儿妈妈这不是明白着呢嘛换做寻常宝姐姐许是替薛蟠开脱几句,可此时她另有心思,自是巴不得薛姨妈对薛蟠大失所望。
当下母女两个进了小院儿,先行到前头正房瞧了一眼烂醉如泥的薛蟠,又掩了口鼻到了后头正房里。
过得这些时候,薛姨妈面上晕红早退,俏脸儿虽略略泛红,却只是因着秋风寒凉之故。
母女两个略略说了会子话儿,眼见薛姨妈面有倦色,宝姐姐便知趣退下。
当下同喜、同贵两个入内伺候着薛姨妈宽衣洗漱,那同喜入手便觉外衣前襟上冰凉滑腻。
正蹙眉纳罕,一旁的同贵便道:“呀,不知哪个厌嫌鸟儿落下来的鸟屎,这衣裳怕是穿不得了,快拿去浸泡了,明儿个往浣洗房送去。”
薛姨妈闻言心下一颤,赶忙道:“竟落了鸟屎我道方才为何身子上好似撞了枝条,抬眼却瞧不见一物。”
同喜捧了衣裳往外行去,心下不禁愈发古怪……这颜色倒是对得上,只是鸟屎有这般稀吗
又想着自家太太出去了小一个时辰,同喜心下怦然乱跳,隐隐有了忖度,又不敢去忖度。当下只当做无事,浸泡了衣裳又回来面无异色地伺候着薛姨妈梳洗。
过得半晌,薛姨妈洗漱过了,自是上得床榻覆了锦被。内中熏笼内炭火殷红,烤炙得满室皆是冰片香气。
她的发髻披散开来,几缕发丝俏皮地贴在脸颊边,面上少不得几分欢愉后的慵懒之态。
小衣随意裹在身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段白腻脖颈,那昏黄烛火映照下,隐隐泛着柔美光泽。
侧身躺下,身子微微蜷缩,一只手轻轻搭在枕边,微微阖目,似是仍回味着那曲洞中的美好。些许凉风自窗扉缝隙吹入,床边的帐幔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内中人儿慵懒而卧,一只丰润菱脚自锦被中探出,其形宛如一幅唐时美人休憩图,尽显别样的风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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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转过天来,暂且不说陈斯远一早儿便往燕平王府而去,却说那荣庆堂里。辰时左近,晨贾母、黛玉一如往常般用了早饭。虽祖孙两个瞧着并无异样,可不论是鸳鸯、琥珀,还是黛玉身边儿的紫鹃、雪雁,谁不知祖孙两个再不复当初
期间说的只是寻常话儿,一星半点也不曾提及昨日之事。转头又有凤姐儿、王夫人来请安,问过了贾母情形,少不得关切一番,转而说起宝玉来,那王夫人便道:“老太太不知,昨儿个老爷听闻宝玉发癫,可是极为气恼。若不是我拼命拦着,只怕老爷便要提了棍棒痛打宝玉一通!”
贾母蹙眉道:“宝玉才多大他素日里也不曾管过,这会子又来逞威风。若再有下回,你只管知会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