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笔勾勒。
她沉默了很久,把那拓片收入怀中。脚步却并未后退,而是再走近几步,来到悬崖边缘。
夜色之下,崖下是漆黑的深渊,风从谷底穿骨而过,发出仿佛哭泣的长啸。
她站在边缘,斗篷随风扬起一角,露出肩胛上那一道已经褪色却依旧清晰的姒族印痕。
——她曾一度想将它烧毁,如烧尽旧名一般。
苏浅浅缓缓坐下,火灯放在身侧,橙光映得她侧脸惨白。
她轻声道:“宁凡,如果……我是灾星呢?”
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你不是。”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微怔,猛然回头——宁凡披着斗篷立在她身后。
眉目之间带着隐忍的疲惫与病色,左肩的伤口裹得极紧,却依旧随风而立,像一棵风雪中不肯倒下的树。
他抬手,不容她再言,直接捂住她的唇。
他手心温度极低,指节微颤,却压得极稳。
她能感受到他指缝间细微的颤抖,那是风吹不散的情绪,是他咬着牙撑起的回应。
“你是我唯一的退路。”他说,唇边起霜。
说完,他将手缓缓放下,掌心仍残留着她微微发烫的气息。
两人对视良久,皆未再言。
风掠过断崖,火灯微晃,在冰冷岩壁间投出两道重叠又分离的影子。
苏浅浅忽地低头,从腰间摘下一缕被风吹乱的长发。
取出佩刀裁下一段,为他缠于左肩绷带之上。
她动作极轻,像是在缝补一段摇摇欲坠的命运。
宁凡默然任她缠完,那发丝冰凉,却也最是温柔。
“浅浅,”他忽然轻声开口,“你若堕落,我便陪你到底。”
她没有说话,只在风中点了点头。眼角那滴未落的泪,终是被寒风吹干。
次日清晨,雁门关西营帐内风声如旧。
但与昨日不同,风中再无雪,只有极远处隐隐传来的钟声——
是雁门边陲传报的警示钟,一响缓,二响紧,而今却断断续续,像是被冰封的巨兽发出的呻吟。
宁凡坐于主帐中,静静看着案上的残灰。
昨夜焚卷之后,他未再言语,只命人清空帐中宾客,留下数位旧部老将一同坐至天明。
残卷灰尽,但灰烬中仍有数缕血丝未干,火漆焦黑如蝉翼,印章裂缝中还嵌着碎裂的姒纹铜丝。
那是当年定盟时以族铁所制的信印——将姒族与皇族彻底捆缚之物。
宁凡将那根断裂的铜丝以钳子夹出,放入掌心,一字未说,只静静地看着它。
直到掌心被冷金灼痛,才缓缓收拢五指。
这时,外帐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庚匆匆入帐,单膝跪地,神色不定:
“殿下,京中密信,今晨急送——是江南节度使署来的一纸调令。”
宁凡接过信封,封面朱砂印泥尚未干透,封缝处隐有江南雨痕。
他撕开来,信纸展开,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
信中只有寥寥三句:
“南线微变,诸侯起疑。苏氏祠堂焚毁,族谱灰烬中,有姒图拓本。”
“青衣南渡,莫失机宜。”
“——叶流苏,手启此局。”
宁凡眸色骤冷,掌中指节泛白,像是要将信纸碾碎。
苏氏……焚祠?
他早知叶流苏深藏不露,但未料她竟已动手至此。
若族谱灰尽、姒纹拓片落入外手,苏浅浅的“姒脉身份”再难藏匿。
而一旦南方权贵知此,便可乘势压境,北疆将士恐也生动摇之心。
“殿下。”李庚低声,“要不要斩断江南联络线?”
宁凡却缓缓将信纸折起,轻声道:“不必。叶流苏此举,未必是为斩。”
“那是为何?”
他抬眼,眼底有冰:
“她在逼我们出手。逼我们自断后路,从此不能回头。”
帐中一时沉寂。
宁凡缓缓起身,披上斗笠,步出帐外。
初雪虽止,但寒意更重,营地前旌旗无风自动,仿佛天地间某种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
他走至营地边缘,一眼望见断崖上仍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