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偶尔“嗯”
一声。
等把最后一根绳子系紧,他拍了拍“塔”
身,青砖稳稳当当的,草龙也被扶直了。
“先这样,结实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目光扫过院子——软榻上林夜正翻着本旧书,阳光落在他脸上,脸色比前几日多了点红润,不是那种虚浮的粉,是透着气血的暖。
邹善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一瞬,才收回目光,拿起锄头继续往菜畦走,“夕桐的法子,等他忙完了让他教你。”
深秋的清晨最是冷。
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只泛着点鱼肚白,院子里还蒙着层薄薄的霜气,草叶上结着细小的冰晶,风一吹,透着骨缝的凉。
厨房的灯却早亮了,窗玻璃上凝着层白雾,粥香混着水汽从窗缝钻出来,在冷空气里凝成团,慢慢散开。
院角那片空地上却立着道身影,离厨房的暖隔着丈远。
是邹善。
他换了身深灰色的练功服,布料厚,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身形——肩背宽实,腰腹收得紧,常年劳作的肌肉是硬实的,不是那种虚浮的壮。
手里握着柄刀,不是昔日战场上那柄饮血的长刀,是柄样式古朴的厚背刀,没开刃,刀身沉黑,在清冷的晨光里泛着哑光,刀鞘上缠着旧布条,是他自己缠的,防滑。
他双脚微分,与肩同宽,脚掌稳稳踩在结了霜的泥地上,鞋边沾了点白霜。
脊背挺得笔直,像院外那棵老梧桐,连风都吹不动。
那只曾经断裂的右手,此刻稳稳握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白,贴着刀柄的布条,却不见丝毫颤抖。
左手虚扶在刀背中间,掌心离刀身寸许,像在感受什么。
呼——吸——
他的气息绵长而沉静,鼻息间呼出的白雾轻轻飘起,又被风打散,仿佛与这清冷的晨光融在了一起。
院子里静得很,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鸡鸣,和厨房里粥翻腾的“咕嘟”
声。
骤然间,他动了!
没有花哨的起手式,就是最简单的一记斜劈!
右手握刀下沉,再猛地向上扬起,刀锋破开凝滞的空气,出“呜”
的一声——不是尖锐的响,是沉闷而锐利的沉,像斧头劈进厚木里的动静。
动作不算快,却带着种千锤百炼的沉,腰胯跟着拧转,能看见他后背上的肌肉绷起,力量从足跟升起,顺着腿骨往上爬,贯通脊背,最终凝在右臂上,再顺着手臂传递到刀锋!
那曾经重伤的右臂,此刻肌肉贲张着,青筋在皮肤下隐隐跳动,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滞涩。
从抬刀到劈下,再到收势,一气呵成,仿佛那场断骨裂筋的痛,不过是场远得记不清的梦。
劈、砍、撩、刺……一招一式都是老底子的功夫,古朴却凌厉。
刀光在他周身划出冷冽的弧线,卷起地上的落叶与薄霜,叶子被刀风扫得“簌簌”
响,霜粒在空中散成白雾。
每一次挥刀,都跟着短促有力的吐气,“哈”
一声,白雾在嘴边凝成缕,又被刀风带散。
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鬓角,顺着刚毅的下颌线往下滑,滴在冰冷的泥地上,“啪”
地砸出个小湿痕。
他练得极专注,眼神沉静得像口古井,只有刀锋所向时,才闪过点锐光。
那是沉淀了岁月与血火的刀法——早年在战场上是杀伐的狠,如今却多了份守护的重,每一刀劈出去,都像在为身后的人挡着什么,凌厉里裹着内敛的锋芒。
刀锋过处,空气仿佛被生生割裂,留下道无形的轨迹,连风都绕着走。
厨房的窗户“吱呀”
被推开条缝,林昼揉着惺忪的睡眼,小脑袋探出来,头还乱糟糟地支着。
“老爹?”
他含含糊糊地唤了声,看到院中那沉凝挥刀的身影,顿时不困了,眼睛亮晶晶的,扒着窗沿一动不动,小嘴微张着,看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