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绕的连绵山峦。
平壤仿佛就在山的那一边,诱惑著他挥师疾进,建立不世之功。
然而,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粮草何在
他强行压下立刻下令的衝动,转向负责后勤的参军,声音平稳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压力:“我军现存粮秣,尚可支撑几日后续转运,最快何时能至”
参军的回答像一盆冷水,浇在眾人心头:“回大总管,昨日激战,消耗巨大。现存粮秣,若维持平日用度,仅够十日。辽南道险,民夫疲敝,高句丽溃兵不时袭扰,下一批粮草……至少需十五日方能运抵。”
十日存粮,十五日方至。
这五个天的空窗期,像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横亘在北上的康庄大道之前。
帐內的气氛瞬间凝滯,方才的狂热被现实的严峻迅速冷却。诸將面面相覷,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侯君集沉默著,城头的风掠过他染霜的鬢角,带来远山的寒意。
他仿佛能看到,数万大军在北上途中,因粮草不继而速度减缓,士卒面带饥饉;仿佛能听到,当面对平壤坚城或渊盖苏文主力时,因后劲不足而攻势受挫的无奈嘆息;
更能感受到,一旦粮道被彻底切断,军心溃散,兵败如山倒的可怕景象。
隋朝百万大军埋骨辽东的惨痛教训,如同鬼魅般在他心头縈绕。
“大总管,”一员老成持重的將领低声劝道,“是否……暂缓数日待粮草接济稍稳,再行北上如此虽慢,却可保万全。”
“万全”侯盖苏文几乎要在心里嗤笑。战场上哪有什么万全他仿佛看到了陛下在辽东城头决意进军时锐利的目光,听到了苏定方精骑在前方焦急等待的蹄声。
战机稍纵即逝!若因他南路大军迟缓,致使陛下主力在平壤独面顽敌,久攻不下,被拖入寒冬,他侯君集万死难赎其罪!
可是……数万將士的性命,就繫於他一人之决断。这沉重的担子,几乎让他窒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