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崔敛绝望(1 / 2)

“储君越俎代庖,以私刑代国法,擅辱朝廷命官於宫禁!

此风一开,律法崩坏,纲常何存!”

“今日可因青州一案杖辱大臣,明日便可因一言不合屠戮忠良!

此非除奸,此乃立威!此乃效暴秦苛法,行独夫之政之先兆!”

这一番话完全避开了对崔氏罪行的任何实质性回应,而是將焦点牢牢锁定在太子违反律法和行为暴虐上,並再次將其危害提升到纲常崩坏的高度。

“诸生!莫要被一二惨状迷了双眼!吾等今日在此,非为包庇具体某一人之罪,若真有罪,自有国法昭昭!

吾等所为,乃是为了护卫这天下运行之大道,是为了阻止皇权无制,滑向暴政深渊!”

“个案之冤,可审可判!制度崩坏,则天下倾覆,万劫不復!孰轻孰重,尔等岂能不明!”

孔颖达的声音如同带有魔性,再次试图將士子们拉回那个抽象而崇高的护卫王道的语境中,用宏大的制度和“未来危机来掩盖眼前具体的、血淋淋的罪恶。

一部分士子被他绕了进去,脸上重现迷茫,觉得孔颖达言之有理

然而,更多的士子看著囚车里那些形销骨立的人犯,看著那些无声诉说著血泪的物证,再听著孔颖达这完全迴避实质、空谈道理的诡辩,第一次,一种强烈的不適和怀疑如同藤蔓般缠绕上他们的心头。

那代天牧民的华美袍服,似乎在第一缕真实的血腥气吹拂下,隱隱露出了里面狰狞的虱子。

广场上的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和分裂...

……

高台上,孔颖达的声音在迴荡,他的话语如同精心调製的迷魂汤,试图安抚下方士子们躁动不安的良心和理智。

然而,在这片逐渐被引向另一场诡辩的喧囂边缘,崔敛却感觉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在迅速远去、模糊,最终化为一阵阵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嗡鸣,敲打在他的鼓膜上,也敲打在他骤然冰冷的心臟上。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几辆囚车上,尤其是第二辆里那个蜷缩著、面目被绝望笼罩的身影。

怎么会是崔筑!

崔敛的指尖瞬间冰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起,直衝天灵盖,让他几乎要在这初夏的暖风里打起冷颤。

按照计划,崔筑就是被推出来承担青州大部分责任的那只替罪羊。

所有的证据链都应该在他那里恰到好处地终止。

他应该供认不讳,承认自己利慾薰心,勾结了几个地方小吏,假借崔氏之名行了些恶事,但绝不该、绝不能牵扯到清河崔氏的本宗!

更不该是以这种游街示眾、与那些血淋淋的物证一同出现的方式!

这已经不是弃车保帅了,这简直是把车点燃了,直接扔进了帅帐!

杜荷带来的那些东西…

那些卷宗、地契、状纸…

崔敛都不用想细,就知道其中蕴含的毁灭性能量。

那绝不仅仅是崔筑这个层级能接触和掌控的!

里面必然涉及了家族在青州更深层的布局、更隱秘的田產转移、与更高层级官员的往来信函…

甚至,可能还有那些本应被彻底销毁的、处理不合作佃户的一笔笔烂帐!

太子…东宫…他们不是只抓了崔筑吗

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挖得这么深拿到这么多东西!

难道崔筑他…他吐口了

不,不可能,崔筑不傻也不敢!

那是用了极刑

可看崔筑的样子,虽然绝望,却不像受过重刑拷打的模样。

除非…东宫早就掌握了远超他们想像的情报!

崔筑根本不是什么突破口,他只是一个被顺势推出来,用来引爆全场的引信!

太子的目標,从一开始就不仅仅是惩办一个世家子,而是要將整个清河崔氏在青州的根基,连同其庇护网,连根拔起,曝於光天化日之下!

这个认知让崔敛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他仿佛能看到,那堆积如山的文卷里,每一个字都化作了烧向清河崔氏的熊熊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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