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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下了拨号键。
“老马,来我办公室一趟。”
十几分钟后,马东推门进来。
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一些,头花白,但步履稳健。
他不像李江那样战战兢兢,而是带着一种久经风浪的从容。
“曹总,找我?”
“坐。”
曹昆指了指沙,自己却没动。
“刚收了个小玩意儿,你帮我品鉴。”
他起身,亲自走到那幅画前,像是第一次欣赏它一样。
马东的视线跟着他,落在了那片灰烬和那只手上。
马东看了很久。
办公室里只有空调的微风声。
他没有像李江那样说出“宏伟”
或者“霸气”
之类的奉承话。
“《登基》。”
马东先是读出了画的名字,然后才开口,“画家的功力很深。
这只手,画活了。”
“哦?”
曹昆饶有兴味地转身,“怎么个活法?”
“有劲。”
马?言简意赅,“不像死人,倒像个憋着一口气,要从土里爬出来的活人。”
曹昆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马东的解读,和他最终得出的结论,几乎一模一样。
是巧合,还是……他早就看懂了?
“眼光还是你毒辣。”
曹昆笑了笑,走回自己的座位。
“很多人都说,这画的是失败者。
我倒觉得,它画的是一种精神。”
“精神?”
马东重复了一遍,坐在沙上,身体坐得很直。
“对。
不认输的精神。”
曹昆端起茶杯,却没有喝。
“老马,你跟我的时间最长。
你还记不记得赵祥云?”
马东的动作没有任何变化。
“当然记得。
没有昨天,哪有今天。”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祥云这个人,就是太认输。”
曹昆继续说,像是在回忆一个老朋友,“一步走错,他就觉得满盘皆输,自己从楼上跳了下去。
他要是能像这画里的人一样,憋着一口气,往上爬……说不定今天我们还能在一起喝茶。”
“人各有志,强求不来。”
马东说,“他喜欢山水画,不喜欢这种挣扎的东西。
他觉得,江山是看出来的,不是打出来的。”
“所以他死了。”
曹昆一字一句地说,“而我们还活着。”
他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出一声轻响。
“这幅画,是匿名送来的。”
曹昆盯着马东,“你说,会是谁送的?是朋友,还是敌人?”
“也许都不是。”
马东回答得很快,“也许只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或者一个崇拜您的人。
他觉得这幅画最配得上您的经历。”
“我的经历?”
曹昆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的经历,是踩着灰烬往上走吗?”
“哪个帝王的基座下面没有灰?”
马东反问,“曹总,您站得太高,想得也比我们多。
但在我们这些跟着您的人看来,这幅画,就是对您的赞美诗。
只有真正的胜利者,才有资格坐在灰烬之上。”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充满了敬佩。
可曹昆听在耳朵里,却觉得每一个字都像在嘲讽。
“说得好。”
曹昆鼓了鼓掌,“老马,你总是能说到我心坎里去。
不像现在这些年轻人,除了会办事,屁都不懂。”
他话锋一转,“最近公司里有些不好的传闻,你知道吗?”
“略有耳闻。”
马东点头,“无非是一些被淘汰的人,在外面嚼舌根。”
“不只是外面。”
曹昆的身体再次前倾,这一次,他的压迫感几乎是实质性的。
“有人说,我们内部,也有人对当年祥云的事情,耿耿于怀。
觉得我……做得太绝。”
马东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