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守?”终于在心头憋得要爆。
可他终究没说出口。
因为那目光又落在他身上。
那双眼,平静、深邃,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威压。
仿佛只要被那眼神望上一瞬,所有的质疑、惶惑都会被击碎。
赵烈的心口一紧。
喉咙滚动几下,硬生生将话咽回去。
他低下头,只觉额角的汗珠一颗颗滑落。
火盆里的炭火又“噼啪”一声炸开。
他心里一跳,像是被这声音惊醒。
——不,该再想下去。
他提醒自己。
萧宁既言“三日可守”,便必有其理。
只是,他看不透。
他甚至不知道,陛下的“底气”从何而来。
援军才一万,若真如所言,三日后敌退,那又是谁在逼他们退?
是有暗军在动?
是中原大军在策?
还是……另有谋?
他想问,可又知道此刻多言只会冒犯。
于是他只能把满腹疑惑都压在胸口。
压着压着,那疑惑就变成了沉重的敬畏。
他忽然有一种错觉——
自己站的这处帐,不只是军帐。
而是某个看不见的局。
而他,只是局中一子。
至于这棋盘的边界在哪里,天子要落子于何处,他连想都不敢想。
“陛下……”
他低声唤了一句。
声音几不可闻,似怕惊扰了什么。
萧宁没有抬头。
他仍看着沙盘,指尖轻轻一按。
那一点红墨微微晕开,像血,又像日。
“去吧。”
那声音再次响起,冷静、无波。
“告诉将士们,平阳三日不破。”
“他们要信。”
“因为朕信。”
赵烈的喉咙一紧,眼眶忽然有点发烫。
他猛地挺直身躯,重重一拜。
“遵旨!”
帐外的风呼啸着灌进来。
吹乱了他的发,吹起了旗角。
赵烈跨出帐门的一刻,天色已亮。
薄雾在营外散去,远处传来铁甲的撞击声,整座军营像是活了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寒气刺进肺里,清醒得厉害。
“平阳三日不破……”
他低声念着。
那声音带着一丝不信,却又有一丝奇怪的坚定。
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份信从何而来。
也许是因为那个人。
那个在火光中斩首如风、在雪夜中与士卒共粥的年轻帝王。
那人说话的时候,从不多解释,从不动声色。
可无论他说什么,都让人不敢不信。
赵烈抬头,望向远处的天边。
云层厚重,风声低沉。
旭日正要升起,光还不耀眼,却足够明亮。
他忽然觉得,那一缕光,就像帐中那道平静的身影。
不张扬,不怒视,却能让人心安。
哪怕明知前路是刀山火海,只要那道身影在,似乎一切都有了答案。
赵烈长长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翻腾的念头。
然后,他快步走下中军大纛。
他要去传令。
要去告诉所有人——
“陛下说,三日之后,敌必退。”
他知道,这句话说出口,定会引来无数质疑、惊骇,甚至嘲讽。
但他也知道,等那些人见到陛下的眼神,他们就不会再问。
那不是一位天子的命令。
那是一种力量。
一种让人不敢怀疑的力量。
——因为,那是“人主如天”的力量。
赵烈走远了。
帐中只剩萧宁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