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意识到——
这个天子,不是在演戏。
不是求和,不是退让,更不是扮强。
他是,真要以一己之力,决一朝之势!
“他根本不屑接受。”许居正低声喃喃,“不屑接台阶,不屑借势,甚至……不屑我们这些老臣递出来的‘忠心’。”
“他根本就要——自己,走出这一步。”
“他这是,要把兵部之权,从两党之争里,活生生剥出来,放回他自己手中。”
霍纲听得头皮发麻,几乎不敢置信。
“可……这也太险了!”
“险?”魏瑞冷哼一声,“既然是帝王,那便不能怕险。怕险,还如何立威?”
许居正却摇头:“不怕险是好事,但此刻若无合适人选,逼得太狠,新党翻脸,便是群起而攻。清流也未必能再劝得住了。”
“陛下……已至悬崖。”
他紧盯着萧宁,心中仿佛悬着一把刀——
这一局,已无缓手之法。
天子,下一步如何走?
无人知晓。
而整个朝堂,皆在等那一步——或起风云,或震四方。
萧宁,静静负手。
忽有微风穿过朱柱金瓦,卷起衣袍微响。
他站于大殿之巅,却仿佛身在孤峰之上。
良久,他开口了。
“兵部尚书一职,朕已有定人。”
太和殿,瞬息凝固。
王擎重与林志远目光凛然,许居正与霍纲屏息凝神,魏瑞双眸微敛,神色冷峻。
太和殿中,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于那句“朕已有定人”之后。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思都高悬空中,众臣之眼如潮水般涌向那道墨袍身影。
有人屏息静待,有人揣度猜想,有人悄然提防。
可就在萧宁似将道出答案前的一息之间,忽有一道身影自新党阵列中迈步而出,稳稳立于丹墀之下。
是王擎重。
他出列之势,沉稳而有力,似早有预谋,亦似心有所据。
他拱手施礼,目光却未如礼节所需般低垂,而是径直迎上高阶之上的天子眼眸,声音平稳,却字字含锋:
“启禀陛下,臣不才,惶恐言谏,然朝政无常,职任不可虚,臣斗胆,再荐一人。”
此言一出,太和殿中波澜再起。
清流一列骤然微震,许居正眼神微敛,霍纲则低声轻叹。
王擎重再荐之举,既非不敬,也非逾制,但在天子已明言“自有定人”的前提下强行插言,无疑是在当众质疑天子的判断,更像是一场有意为之的掣肘之举。
而更让人警觉的,是王擎重那声“再荐”之后,并未急着报人名,而是稍作停顿,声音略低,却更显清晰:
“臣所荐之人,乃刑部左侍郎卢修礼。卢侍郎历任江北镇抚,督调三营兵事,久居京府刑政,素精文武,谙熟兵政条陈,既得军府之法,亦通庙堂之规。”
“若得其任,或可胜兵部之任,为国分忧。”
语声平稳,辞章谨慎,但太和殿上真正引发波动的,却并非卢修礼其人。
而是他下一句——
“只是……卢侍郎今晨偶染风寒,未能入朝。”
“臣斗胆代为荐举。”
顿了顿,王擎重语气不变,却又平添一语:
“与卢侍郎同样抱恙之人,还有中书令裴景台、都察院右都御史陈荫仁,户部右侍郎顾延平等人,皆未能入朝。”
话音一落,清流中人脸色一变,连许居正眼底都隐现警色。
——他这是在点名!
不仅点出卢修礼未到,还将今日未到朝的其他新党核心人物,一一列举在外,虽以“抱恙”为辞,实则分毫未掩其真实意图。
这不是单纯的告知,而是当众陈列兵力,炫示实力。
一句“皆未能入朝”,将整个太和殿外那条空出的朝臣列位,描摹得无比清晰。
那一列列空缺的位置,今晨在许多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