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转身进屋。
火光微动,她背影纤细,却分外坚定。
郭仪站在廊下,目送她远去,良久未动。
风吹起他鬓边白发。
他低声喃喃:
“老许……老霍……”
“香山的火,还未全灭。”
永昌坊,青崖酒肆。
夜已过半,街巷无人,坊门早闭。
唯有这处酒肆二楼尚灯火未灭,纱窗半卷,随风飘动。
室内案几成围,几盏琉璃灯投下柔和光晕,映出三道身影。
元无忌斜倚窗边,一袭淡青袍略显凌乱,面前酒盏斟了又空,桌上已堆了三四只空瓷壶。
王案游坐得最不安分,时而倚桌,时而起身踱步,眼角眉梢皆透着抑郁与不甘。
长孙川则静坐窗下,一手轻握杯盏,神色平静,然眼中却也难掩疲色与沉意。
三人无语已久,只余杯盏相碰、风声穿楼,仿若连这间酒肆都压抑沉闷得喘不过气。
“他到底……”王案游终于低声开口,“是忘了我们,还是看轻了我们?”
元无忌没有回头,只抬手为自己又满上一盏清酒。
他饮得慢,眼神却冷得像这深夜的风。
“也许他不是忘。”
“只是觉得……我们,不值一提了。”
王案游听得苦笑一声。
“哈……不值一提。”
“也对。”
“香山七子,如今成了七个笑话。”
“你说这朝廷也是怪。”
“改风补缺,本是新政启用贤才的好时机,我们三个,莫说得官——连个主事之缺都轮不上。”
“我不图高位,我就想当个正经能出声的郎中都难!”
“可林志远那条狗,倒是连自己亲戚都塞进去了。”
“我们几个呢?”
“只因和许中相、霍相他们往来过,就成了‘旧派余孽’?”
“真讽刺啊。”
元无忌低头默然,指节轻敲桌面。
沉声道:
“你被调去枢密文案房,是被挤出来的。”
“我原先留在礼部,前月递了三份书章,全部退回,还说‘言辞偏激’。”
“至于川儿——”
他抬眼看向长孙川,“你本该去国商监,被谁压了?”
“王擎重亲表的‘贤才’,对吧?”
长孙川唇角勾起一抹讥笑,淡淡道:
“没错。”
“一个连商为何物都不懂的小子,居然压了我大尧第一商才。”
“就因为他是新党吏部‘扶持对象’。”
“他们说我‘名声太重’,易引旧士心归,不利清洗。”
“清洗?”
她冷笑一声,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怒意。
“朝堂不是大澡堂,清什么洗?”
王案游一听,忍不住将扇子狠狠拍在桌上。
“到底谁在搞党争?”
“我们这些人,是党吗?”
“是官吗?”
“是你死我活了吗?”
“可他们就是把我们——扔了!”
说着,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砸下杯盏,低声骂道:
“他萧宁也是!”
“起初我们出策、献谋、帮他驳章、写奏本子,他可不是照用不误?”
“如今倒好,真到了封官的时候——他身边全是林志远、王擎重那些‘新才’。”
“我们?”
“一个个打发去做什么‘参诵抄写’、‘外调文吏’!”
“都不用说出口,谁不知道我们被他‘收拾’了。”
长孙川没有说话。
她低头轻抚着杯口,神情无波。
可元无忌知她心里也不好受。
她不是在意官职的人。
可长孙川向来自持于香山清誉,如今却被人扣上“旧派流余”的名头,连才名都被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