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褪色的邮票与陌生来信
梧桐巷的邮筒是绿色的,漆皮掉了好几块,露出底下的铁皮。阿梨每天放学都会绕过去看一眼,不是盼着信,而是总觉得那封贴着旧邮票的信会被退回来——毕竟地址模糊,邮票也早就过期了。可接连几天,邮筒里的信来来去去,张奶奶那封信像石沉大海,连个信封角都没露过。
“说不定被邮递员叔叔收藏了呢。”阿梨蹲在邮筒旁,用手指抠着掉漆的地方,“毕竟那么特别。”
“什么特别?”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小雅抱着作业本经过,辫子上的红绳晃来晃去,“又在等你那封‘古董信’的消息啊?张奶奶今天又在跟李婶念叨,说当年明远先生寄信总爱用带花纹的邮票,这次她特意找了张牡丹图案的,可惜过期了。”
阿梨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说,要是信真寄到了呢?那边的人会不会觉得奇怪——一封来自几十年后的信,贴着张过期邮票。”
小雅歪头想了想:“说不定那边有个和张奶奶一样老的爷爷,正等着这封信呢。就像……就像故事里的时光邮局。”她说着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给,张奶奶让我带给你的,她说你帮她寄信,该谢你。”
糖纸是透明的,能看见里面粉嘟嘟的草莓味糖块。阿梨剥开糖纸,忽然听见邮筒“咔哒”响了一声——邮递员正在取信。她下意识探头去看,目光扫过一堆信件时,忽然顿住了。
最上面那封信的信封有点眼熟,米黄色的牛皮纸,右上角贴着枚模糊的邮票,地址栏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左手写的。更奇怪的是,收信人姓名那里,写着“梧桐巷阿梨收”。
“这是谁寄的?”阿梨指着那封信问邮递员。
邮递员低头看了看:“不清楚,早上在分拣中心看到的,地址写得笼统,本来想退回,看你总在这儿转悠,说不定是你的。”他把信递过来,“拿着吧, postage due(欠资邮件),记得去邮局补邮费。”
阿梨接过信,指尖刚碰到牛皮纸,就觉得一阵熟悉的凉意——和她那支铅笔的触感有点像。信封很旧,边角都磨破了,邮票上的图案看不清,只能看出是枚人物头像,盖着模糊的邮戳,日期部分被水渍晕开,隐约能看到“1956”的字样。
“1956年?”小雅凑过来看,“这信比张奶奶的还老!谁会给你寄这么旧的信?”
阿梨捏着信封摇了摇,里面似乎有张硬纸卡。她对着光看了看,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像幅画。更让她在意的是,信封背面没写寄信人地址,只画了个小小的钟楼——和张奶奶铁盒子里那张画着钟楼的信纸几乎一模一样。
“回去拆吗?”小雅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阿梨握紧信封,指腹蹭过磨破的边角,忽然想起张奶奶说过,明远先生1956年去了台湾,临走前说“等我回来,就用钟楼当标记”。她抬头看向张奶奶家的方向,那扇窗后,老座钟的滴答声似乎顺着风飘了过来。
这封信,会是从过去寄来的吗?还是……有人在模仿当年的字迹,故意恶作剧?阿梨捏着欠资邮件的单据,忽然觉得嘴里的草莓糖有点发苦。
巷口的梧桐树影被风吹得摇晃,像在催促她快点拆开,又像在警告她别碰这封跨越了时光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