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褪色的黑板报与重燃的粉笔灰
秋分那天,梧桐巷的落叶堆成了小山,踩上去簌簌作响。阿梨放学路过巷口的黑板报时,看见张奶奶正踮着脚,用湿抹布一点点擦着上面的字迹。板报上“中秋赏月通知”的粉笔字已经褪成了淡白色,边角卷了边,像只泄了气的气球。
“张奶奶,这板报不是才写了半个月吗?”阿梨放下书包,帮着扶稳张奶奶脚下的小板凳。张奶奶是巷里的老住户,退休前是工厂的宣传员,写得一手漂亮的仿宋字,巷口的黑板报从来都是她负责更新,红的、黄的、蓝的粉笔字挤在一起,像开了一墙的花。
张奶奶直起腰,捶了捶后背,抹布上沾着大片灰黑色的粉笔末:“这粉笔质量差得很,太阳一晒就褪色,风一吹就掉渣。前儿个下雨,你看这‘赏月’两个字,都泡成糊糊了。”她指着板报右下角,那里果然有片模糊的水渍,把“月”字的最后一笔晕成了个墨团。
阿梨凑近看,发现板报边缘的木框也松了,一块木板斜斜地挂着,像只耷拉着的耳朵。“要不我叫我爸来修修木框?他昨天刚买了新钉子。”
“不用不用,”张奶奶摆摆手,皱纹里堆着笑,“老婆子我还能动。就是这粉笔,实在不争气。你看我这盒,红的断了半截,蓝的掉了漆,写出来的字淡得像蚊子哼哼。”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的粉笔果然歪歪扭扭,好几支都折了腰。
阿梨想起书包里的铅笔,指尖轻轻碰了碰,根须立刻探出几缕,在她掌心轻轻动了动。“张奶奶,我帮您试试?”
张奶奶眯起眼笑:“你个小丫头会写板报?还是赶紧回家写作业去,奶奶慢慢弄。”
阿梨没说话,从铁皮盒里挑了支最长的白色粉笔,又摸出铅笔放在板报旁。根须悄无声息地缠上粉笔,她抬手在黑板上写下“中秋”两个字——明明是同支粉笔,写出的字却格外清亮,笔画边缘像镀了层光,在夕阳下闪闪的。
“咦?”张奶奶凑过来,“这字怎么……这么精神?”
阿梨又写了“赏月”,根须顺着粉笔游走,粉笔灰落在她手背上,竟像撒了把碎银。奇怪的是,平时一擦就掉的粉笔字,这次写完后用手蹭了蹭,居然牢牢地粘在黑板上,连边角都挺括得很。
“这粉笔……莫不是突然长劲了?”张奶奶拿起红粉笔,学着阿梨的样子写“佳节”,可写出的字还是淡淡的,一蹭就花。她把红粉笔递给阿梨:“你再试试?”
阿梨握着红粉笔,根须悄悄绕上去。“佳”字的竖钩刚劲有力,“节”字的草字头像两片小叶子,红得像熟透的山楂果,鲜艳得能滴出水来。张奶奶看得直咂嘴,从帆布包里翻出个小本子,这是她记板报内容的草稿,上面用圆珠笔写着“赏月地点:巷尾小广场,带月饼者优先”,字迹娟秀,却有好几处涂改的痕迹。
“本来想加句‘欢迎带乐器’,又怕人多吵得慌;想写‘小孩免票’,又觉得月饼够分……”张奶奶叹口气,“人老了,办点事总瞻前顾后。”
阿梨看着草稿本上的涂改,忽然在黑板上添了行小字:“带上你的故事和月亮,来就好。”根须带着粉笔在“月亮”两个字周围画了圈银边,像给字镶了层月光。
“这样多好!”张奶奶拍着手,“既热闹又不啰嗦。阿梨,你这手字比奶奶的精神多了,以后这板报……”
&nb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