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位者的嘲讽显而易见,大洋彼岸,此刻顶着炽烈朝阳的康莱头顶见了汗,语气讨好地解释:“最近不是快选举了么,我姐夫那边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提起梅耶,素察的讥诮略略收了一些。
梅耶对这次甩掉“代主席”这个头衔彻底转正势在必得,作为跟他利益深度捆绑的亲家,瑞森资产就是这次梅耶参选的最大赞助方。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梅耶要钱,素察只能放任康莱去搞。
“物尽其用可以,”素察嘱咐他,“但是不要弄巧成拙。”
在提出方才的请求之前,康莱对阿伦的谢幕已经有了想法,当即很稳妥地回应,“哥您放心,也就是让他再打一场的事儿了。”
挂了电话,康莱从天台回到了地下拳场。
大早上的拳场空无一人,脚步声都能荡出回音,康莱站在阿伦住着的那间仓库的外面,隔着门都能清楚地听见里面充满痛苦的声音。
——其实已经只剩下呻吟了,被毒瘾折腾了大半宿,嗓子这会儿基本上已经废了,喊不出什么像样的动静了。
康莱按指纹开锁走进去,身后照例跟着两名保镖。
像野兽在濒死前依旧保持着警惕的本能,被发作的毒瘾折磨到这个份儿上,阿伦依然听见了有人走近的脚步声。
他在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和间歇性的抽搐中勉强抬头,混乱的视线看不清康莱的脸,却仍然能辨别出FENRIR老板的轮廓。
“给……”他朝康莱伸出手,毒瘾驱使他卑微而渴求地试图挨近此刻唯一能给他解脱的人,嘴里却只能吐出不成句的单词,“求求……”
他先前的背心都已经被他自己撕破了,背心遮掩的陈年旧疤跟他自己新抓出来的伤痕揉在一起,被痛极的汗水打湿一遍又一遍,他跪伏在地上朝前爬,但铁链控制着他再往前的可能,让这个在拳场上令对手闻风丧胆的男人此刻看上去狼狈犹如丧家之犬。
康莱低垂的目光是卷着奚落的怜悯,他没说话,脚下止步在阿伦在剧烈痛苦中失禁的脏乱地面前,不愿再向前一步,矜持地朝保镖递了个眼色。
保镖领命上前,将带过来的那支针剂推进了阿伦偾张的血管。
“q-E”起效极快,如今阿伦打的这种比市面流通的高纯度硬货更甚,没到五分钟,附骨之疽一般的痛苦逐渐褪去,阿伦从剧痛中挣脱出来,神志逐渐回笼,但脱力的身体再蓄不起一点力气。
像一只经过一场恶战终于得以保命的狼,他靠着床柱坐了起来,抬起重逾千斤的头,用严重充血的眼睛去看康莱,目光却透着沉沉的打量。
小十年了,彼此都很了解对方,阿伦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外因,康莱不可能现在就把药给他。
“有个问题,我其实好奇了很多年。”
四目相对中,康莱慢慢地开口,还是没头没尾的问题,阿伦抬着涕泪横流之后满是油光的脸,没有应声,等着他问。
“当初素察把你放在我这里,我很担心会出事,但他说你不会背叛他,”“结果,时间验证了他对你的信任,但我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对素察那个烂人死心塌地,为什么明明有着挣脱锁链的能力却自囚于笼,为什么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你能安于现状地一过就是十年?
康莱不懂。
他始终认为能让阿伦这样的人画地为牢到这种地步,一定是素察和阿伦之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交涉,但他没想到,阿伦的答案还跟许多年前一样,只有一句话——
“他救过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