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我也不会继续待着现场等着被人发现,一定会选择一个掩人耳目的地方安全地等待任务结束,所以,‘我’当时一定清楚地看见了你被姜媛救走。”
“‘我’是素察的手下,‘我’的任务是确保你被烧死,只有把你‘烧透’,才能在尸检中掩盖你缺了一个肾脏的事实,而完成这一切,‘我’也理所当然会回去对素察复命。那么按照正常逻辑,当‘我’发现你被人救走的时候,一定会想办法补救——把你杀了,顺带把多管闲事的姜媛也一起灭口。”
他说着,看向玻璃反光中姜宥仪瓷白的脸,“可事实上,你们两个都还好好地活着。”
“不仅你们活着,火场里还出现了另一个替身。”池浪语气冷静而笃定,“这说明,‘我’当时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导致我虽然看见你们走了,却没有管这一切,而是在事后选择找替罪羊补救。”
“‘补救’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任务失败,更别提‘我’还主观地放走了目标,所以为了自保,‘我’也不会将这件事告诉我老板——也就是素察。”
池浪顿了顿,把自己从方才的身份代入里抽离出来,凝声道:“不过至于当年的杀手是为什么放你们走了而没有阻拦,这件事恐怕只有找到他才能知道了。”
林意颔首,“找到他就能知道答案了——如果这个人还活着的话。”
“但显然,素察身边已经换人了。”
林意是指杀了肖妈妈又被山竹拍到的那个杀手。
姜宥仪一直在听他们说话,可自己始终没有出声。
她看着落地窗倒映着的自己——她的眼神其实与刚来桉城时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当时她虽然挂着一张人畜无害的面具,可她自己知道,无人的时候,她的态度始终是仇恨而尖锐的,可如今再审视自己,她虽然在池浪和林意面前掀开了面具,可这双眼睛里,已经沉淀了太多其他的情绪。
当初纯粹的、迫切的复仇欲走到现在,搭了这么多无辜的生命进去,姜宥仪才逐渐明白,或许姜媛一直严令禁止她复仇,不仅仅只是为了她的安全。
她曾经以为复仇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她只要让所有人都落在她的网里就可以了,当初她借力打力地让邱格的落网轻而易举,这件事给了她极大的信心和鼓励,她天真地以为后面的事情也会那么顺利,可事实上,当她的对面变成了素察的时候,她发现一个人,根本撼动不了那样的大树。
当初是那个替她被烧成焦炭的孩子,现在是肖妈妈和山竹,再往后呢?
如果她没有动感情,只是把林意和池浪当成她能够利用的利剑,她或许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挣扎和担心,可偏偏她跟他们交了心。
“要不然……”
她回过头来看沙发上相对而坐的池浪和林意,斟酌着欲言又止,却直接被林意戳破了,“你不会又要劝我们打退堂鼓吧?”
林意挑眉,又飒又御的样子,姜宥仪苦笑着把犹豫着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林意拍了拍身边,喊姜宥仪坐回来,“不过话说回来,安娜那边这两天有什么动静吗?”
“至今都没有。”姜宥仪摇头,指了指厨房,她先前在锅里炖了下火的梨汤,这会儿时间到了,她过去拿小碗盛了三碗,喊池浪帮她一起端了过来。
热乎乎的梨汤熨帖地喝了几口,姜宥仪才从方才游离的状态里缓过神来,“安娜朋友圈发了,她26号那天带诺兰一起去了南非度假。另外我看新闻说,素察在同一天跟他女婿同一班飞机去了北美,说是参加什么行业峰会去了。”
“虽然‘姜宥仪’这个身份查不到什么,但我每次出现的时机确实都太巧合了。”姜宥仪垂眸看着碗里被炖得橙红饱满的枸杞,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抖落了一片鸦翅般的阴影,也遮住了她的目光,“所以我觉得,如果素察知道安娜找了我去当诺兰的陪读,凭他的谨慎,就一定不会让我这种未知的危险留在外孙身边,安娜没反应,很可能是因为‘灯下黑’——只是一个孩子的陪读而已,大概不值得他亲自过问,”
“所以他还不知道,他女儿已经……”姜宥仪嘲讽地笑了一声,无辜地耸了耸肩,慢慢地把最后几个字说完了,“引狼入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