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相所言极是。陛下乃万乘之尊,大唐正统所在。臣亦恳请陛下,择日巡幸前线,亲临寿州、泗州等要害之地,犒劳将士,登城抚慰。陛下天威所至,必能使我军士气大振,令北军知难而退!”
“臣附议,陛下亲临,可胜似十万雄兵……”
“将士们翘首以盼天颜,陛下万不可寒了忠勇之心呐……”
“国难当头,陛下当以社稷为重!”
徐温、张颢二人一带头,群臣如门下侍郎严可求、枢密副使骆知祥等人,纷纷齐声应和。
王延翰甚至上前一步,激动道:“陛下!北朝欲壑难填,绝非纳贡称臣所能满足。若得陛下亲示抗敌之志,我闽地儿郎,必更效死力,钱粮军资,亦当源源不断,以供王师!”
朝堂之上,一时群情汹汹,不过话里话外,竟然分明皆是在逼皇帝出征。
而此前为李星云笼络的一小批臣子见此情形,却也只是爱莫能助,毕竟他们总不能公然唱反调。局势如此,李星云若不答应,便自然能落一个不恤军士、不顾江山的昏君骂名。
李星云面色平静,心底却冷笑不止。
徐温、张颢的真正意图,他岂会不知
一旦他离开扬州皇宫,好不容易被他替换过的宫禁侍卫,必然会再次被大量更换为徐张亲信,届时他便如离水之龙,困于浅滩,再难掌控扬州。而上饶和她腹中的孩子,也更容易被这些人操控,好让他投鼠忌器。
他目光微微扫向侧后方。张子凡立于队列中,眉头微蹙,只是几不可察的向他摇了摇头。
李星云收回目光,脸上适时浮现出几分郑重与犹豫,缓缓开口:“江淮防务,确乃重中之重,朕亦非怯战之人,岂能不念前线将士”
“不过……”他略一停顿,语气显得颇为为难,“皇后临产在即,朕心实在难安。此时离京,恐……”
“陛下!”
徐温再次躬身,语气愈发恳切,甚至带着几分悲壮:“陛下与皇后情深,臣等岂能不知然国事重于家事,陛下乃一国之君,系天下安危于一身。皇后深明大义,必能体谅陛下苦心。且宫中太医、产婆早已备齐,定能保皇后殿下万无一失。待陛下劳军归来,恰可喜迎皇嗣,岂非双喜临门”
张颢更是直接道:“陛下岂不闻‘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北朝铁骑若踏过江淮,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届时莫说天伦之乐,恐陛下与皇后亦将……请陛下速做决断!”
殿内再次响起一片“请陛下以社稷为重”的劝进声。
李星云的手指在袖中微微蜷缩,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他想都不用想,此刻若直接拒绝,不仅会打草惊蛇,更会予人口实,坐实自己无心抗敌的骂名,让徐张二人反而容易借题发挥。
所以他在沉吟片刻后,终于叹道:“既如此……诸位爱卿且容朕思量两日,与皇后商议后再做决断。江淮各防区兵力调配、粮草辎重事宜,徐相、张司徒且先行统筹,务必万全。”
徐温与张颢对视一眼,见李星云并未直接拒绝,倒也见好就收,不再紧逼,齐齐躬身:“臣等遵旨,必竭尽全力,巩固江防!”
朝会又在一些琐碎事务中延续了片刻,方才散去。百官退出大殿时,各种议论声仍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
退入后殿,李星云挥退左右,只留下张子凡一人。
待其他人尽数离去,房门紧闭,李星云脸上的平静便瞬间消散,只是猛的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笔架上的毛笔簌簌作响。
“欺人太甚!”他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胸膛微微起伏。“他们步步紧逼,是铁了心要将我架上火堆,好绑上他们的战车!”
张子凡静立一旁,神色同样凝重:“他们这是阳谋。逼你离开扬州,彻底架空。前线劳军,路途遥远,护卫皆由其掌握,届时生死难料。即便无恙,皇后与吴王家眷皆在城中,你亦投鼠忌器。”
李星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复又睁开,眼中已是一片寒意:“不能再等了。子凡,我们之前所议之事,必须尽快进行。否则,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上饶、林轩,还有吴王他们……”
张子凡目光锐利起来,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