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转向帐内一处阴影。
“雪鹘。”
那位与世里奇香装束相似,亦与其同姓的一个身影无声显现,单膝跪地。
“盯死此人。其一举一动,飞鹰传书。”述里朵的声音波澜不兴,“若生异心,或事有败相,便取其首级,连图,速献萧大汗。”
“遵命!”阴影中腰佩双刀的身影低应一声,悄无声息地退去,仿佛从未出现。
述里朵无言许久,稍稍踱步一二,却是目光再次回身落在那柄唐刀上,寂静无言。
石敬瑭既然勉强获得述里朵信任,住处也便另有安排,其人连同手下都各有帐篷安置,之前毫无掩饰的监视也似乎荡然无存。而大雪毫无止歇的迹象不提,石敬瑭却也没有待在帐篷里毫无作为。
一连数日,他一面请示那位暂时取代世里奇香,而作为述里朵侍卫长并兼任助手存在的世里雪鹘,一面在得到后者的允准后,让人着手打探晋国内情,既期望在探得情报的同时,顺便想挖掘出李嗣源身死的真相。
及至腊月末,竟然真的让他有了收获。
这日,石敬瑭坐在炭盆旁,火光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跳跃。几个从晋国带来的手下被他安排在了帐门口,却也都是没有言语。
良久后,石敬瑭环顾了下左右,然后才从怀中取出一颗细小的蜡丸,迎着火光将蜡丸捏碎。里面是一小卷薄如蝉翼的纸,展开,上面是一段尤为熟悉的的笔迹。
“为父已假借四弟之身,得李存勖信重,潜伏晋枢。贤婿暂栖漠北,蛰伏待春,里应外合……”
虽然之前将此物交给他的手下,已经提及此物是由李嗣源的旧部于塞外与他们取得联系后交来的,石敬瑭也稍有几分猜想,但这短短数字,却仍然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开。
李嗣源没死。但李存仁死了……是被李嗣源杀的也唯有这个可能……离开晋国前,李嗣源就曾说过一句话:就算是要为父背名,也不是不可。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遍体生寒。四门主李存仁,那是对李嗣源忠心耿耿的手足,自己这个岳父竟能下此毒手
倏然之间,一股莫名的恐惧顺着脊椎爬升自石敬瑭头顶。
自己,会不会也是这盘血腥棋局中随时可弃的棋子
更让他心头发冷的是“蛰伏待春,里应外合”这八个字。李嗣源既能成事,分明是在自己动身前就已有所计划,但这一计划却从未向他透露分毫。
且李嗣源不仅瞒着他假死,瞒着他行此弑亲冒名之事便罢,为何还要遣自己来漠北自己固然心知天下在萧砚,但来这漠北王庭赌命周旋却也是九死一生之事!自己冒雪翻山上千里,又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这位好岳父却在晋国中枢悄然布局,掌控通文馆……真是好惬意,真是好手段。
一股被莫名利用、蒙在鼓里的惊怒和被愚弄的烦躁,就如此瞬间交织着涌上石敬瑭心头。
他死死攥紧那张薄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几乎要将它嵌入掌心。旋即,他猛地将纸卷投入炭盆。
火焰“腾”地窜起,贪婪地吞噬着字迹,橘红的火光映亮了他眼中翻腾的惊惧、深重的疑虑,以及一丝逐渐冰冷的眸光。纸卷迅速化为灰烬,随着炭火微弱的噼啪声飘散。
石敬瑭盯着那堆灰烬,倏的冷笑一声。
——————
太行山的风雪,虽不及漠北险峻,却也不输半分。
潞州以北,仪州境内的官道早已被深雪覆盖。一座孤零零的驿站如同雪海中的礁石,伫立在狂风之间。驿站内,炉火烧得正旺,噼啪作响,勉强驱散着从门窗缝隙钻入的刺骨寒意。
火炉旁,巴也烦躁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旁边的小几,震得炭灰飞溅:“李存忍那贱人,缩在太行山当老鼠,几次三番戏耍老子。等雪停,老子第一个拧下她的脑袋祭奠晋王!”
环胸倚在门口的三千院不无动色,回身取下火炉上的茶壶,先是一盏一盏的倒了三杯,复而自顾自的取一杯做饮。
“这天气,进山就是送死。李存忍未必还活着。等门主从汴梁回来再说,太原……”他顿了顿,声音低沉,“现在水可还是浑着的。”
巴也不屑一顾,却也不好反驳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