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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说出这句话后,他的表情变了。
似哭似笑,似悲似恨,有一种“果真如此”的自嘲,还有深重的绝望。
他的语气悲哀而绝望:“若我不愿……你可是打算用血誓命令我挖出心头血?”
东方九容沉默许久才道:“明昭……不能死。”
言下之意,竟是默认。
“哈、哈哈——”司凌夜掩面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哀恸。
“师尊啊师尊,你可知,生挖心头血会比千刀万剐还要痛,痛入神魂、痛入骨血?”
“我曾经……亲身体验过这样的痛苦。”他捂住眼睛,原本以为会有泪,结果眼角干干的,竟然已经痛到无泪流出。
“那根插入我心口的锢魂钉,本是师尊亲手打入……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师尊会狠心到让我再体验一次那样的痛楚……”
她垂眸,拳头捏得死紧。
她知道这样极其自私,也对他极不公平,可……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明昭陨落?更别说,明昭还是为了救她才会中了诅咒……
“你可是怨憎我此前对你的所作所为?想让我用什么条件与你交换?或者说……”
她咬咬牙,准备单膝下跪,他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哈……师尊,你要为了明昭,向我下跪吗?”
他大笑起来,笑得凄凉悲怆。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被他打断:“不用说了,我救,不用跪我,我受不起,也用不着你再用什么条件来换。”
司凌夜仰头,喃喃道:“不需要你用血誓命令我,我救……我救他便是……”
“哈、哈哈,说是斩断了七情,可是,为什么偏偏只是对我……只是对我……”
他越过垂眸的紫衣女子,跌跌撞撞向房间走去。
望着那道蹒跚的背影,东方九容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在发抖。
被压在心底的愧疚和悔恨,沿着封印的裂隙开始疯长。
她……是不是做错了?
“让他们都出去。”
东方九容对着房内不明所以的其他人道:“诸位出去吧,司宗主已经答应出手救陛下。”
众人对视一眼,心中虽有疑虑,但鉴于皇后开口,还是纷纷退去。
她没走,司凌夜讽刺:“师尊不走,是为了监视我吗?还是想要再一次亲手挖出我的心头血,交给你的‘夫君’?”
“……”
她拉了张椅子坐下,表情是说不出的复杂:“我为你护法。”
“护法?”他轻嗤:“是为我护法,还是为明昭护法?”
嘴上虽不饶人,但他还是坐在了床边,凝视着昏迷中尤带微笑的青衣帝皇,自嘲道:“明昭,你赢了,我输了,输得彻底,我认。”
她再一次选择了别人,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抛弃他、放弃他。
弃若敝屣。
无所谓了,也没必要了。
他一边笑着,一边十指握成爪,毫不犹豫地插入心脏,心头血顺着骨节分明的指节汨汨流出,顺着手臂,滴到了雪白的衣襟上,白衣被染得血红,红得刺眼。
蕴含着无穷清气的心头血,滴滴答答地坠入黑雾中。血液流过之处,缠绕不散的黑雾就像阳光照耀下的积雪,如水融化,如雾散去。
随着心头血持续不断的流失,本就白皙的肌肤愈发惨白。
心头血是人命脉之所在,亦是灵力之所钟。
生挖心头血,不仅会让人神魂俱裂,若失血过多,还会多日不可妄动灵力,甚至会死去。
他疼得咬紧牙关,全凭意志力强撑,才没让自己的身体倒下。
可他仍维持着脸上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与脸色越来越差的司凌夜相比,明昭脸上原本的青紫缓缓褪去,浮上了血色。
直到最后一丝阴翳也消散不见,缠绕在明昭身周的黑雾尽数消失,明昭自身强大的灵力也开始发挥作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治愈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
“明昭身上诅咒已解,师尊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