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入这片污秽之地。
甫一进门,那股混杂着血腥、腐烂与绝望的气味便扑面而来,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花稳婆疯疯癫癫地蜷缩在角落,嘴里反复念叨着“死了……都死了……”,神智已然不清。
看到顾云溪,她像是看到了索命的厉鬼,惊恐地向后缩去。
顾云溪没有靠近,只将一个食盒重重地顿在牢门前,发出“哐当”一声。
“你儿子,并非太后所杀。”
花稳婆的哭嚎声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她。
顾云溪缓缓道:“你儿子嗜赌,在宫外欠下巨额赌债,是陛下,替他还了债,并将他送出京城避祸。太后确实想灭口,但陛下救下了他。”
花稳婆愣住了,脸上满是茫然与不信。
“至于那份净身房的卷宗……”顾云溪轻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刺耳,“伪造一份记录,对我而言,很难吗?”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先给予绝望,再抛出希望,足以将一个人的心防彻底碾碎。
“你想让你儿子真正平安活下去,便只有一个选择。”顾云溪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
“喝了它,变成一个真正的疯子。一个只知道傻笑,什么都记不得的疯子。只有死人,和彻底的疯子,才能永远保守秘密。你活着,陛下便会念及旧情,护你儿子周全。”
“若你不喝……”顾云溪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影子无声地亮出一柄短刃,在灯火下泛着森冷的光。
选择,从来都只有一个。
花稳婆看着那碗药,又看看那柄刀,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
她知道即使这个女人骗她,她也躲不开这两种命运,那就为了彰显皇帝的胸襟,也为了可能还活着的儿子做出个最有利的选择。
她笑了,笑声嘶哑干瘪,然后颤抖着手,端起了那碗决定她后半生命运的汤药。
天色微明,顾云溪走出天牢,清晨的寒风吹散了她身上的血腥与腐朽气。
“鸦一。”她没有停步。
影子在她身后三步远处低声禀报:“主子,感业寺……有异动。我们的人刚到外围,便发现昨夜有一队禁军人马先一步进了寺,至今未出。带队的,是沈将军的副将,高远!”
沈昭的副将?
那个在宫变时,第一个带头架空沈昭的叛徒?!
他去感业寺做什么?
太后反应如此之快,已经想到了谢美人?
顾云溪的脚步,猛地顿住。
不对!
若太后要灭口,派出的该是慈宁宫的死士,绝不会动用会留下痕迹的禁军!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瞬间窜入她的脑海——
【他们不是去灭口,是去……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