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看出这队骡子军断手烂甲的狼狈模样。满甲都是刀痕血丝,胯下坐骑也是刀口累累。后头还有一堆衙兵,杵着拐杖互相搀扶,踉跄而行,约莫六七百之数。
但这些马步军和步兵除了少许,骡子军全部只有一条手,并且和所有步兵一样,都没了鼻子和耳朵!
人人结了满腮满嘴的黑血痂,脸上还都被刺满了诸如“贼配军、汴狗、杂种、入了你的娘”之流的刑官墨篆。
没旗号,看不见军号。
他们直奔挂朱大郎的土堆,老远就滚鞍下骑,扔了兵甲跌跌撞撞往上爬。
土堆上的军兵,都忘了何时何地自己是谁,只是两眼发直。
到底是哪路军马?败得如此之惨?
“甚么人!”几名将军大声喝问,风一般跑下来。败军顿时发出一阵嗡嗡。还完好的自是哭哭啼,那些被割了耳鼻的败卒一边扒衣裳,一边呜咽呼喊,一瘸一拐地只是朝土堆上爬!
扒了衣裳,却见胸膛屁股上也刺满了“生平喜被干”这样的墨篆。
落款还有工官大印,工匠署名。
朱大郎猛地站起,死死巡视着败军的凄惨形貌和字样,胸膛只是如充气的气球,一鼓一压。
“怎生回事!”几个将军扶持上来,就陷在败军里。军兵们叫着喊着,骂着哭着,要水的,要粮的,要医的。每个人都在伸出手,含糊不清的唧喳,还有的不住地朝西指。
表现各不同,只有神色都是如出一辙的心胆俱裂!
一个骡子军的小军官扑上来,摔在大纛下:“败了!武关大败!四个衙将,朱友伦已经阵亡!俺们在青泥岭被杀完辣!除掉死的,活捉的,余者都在这里!”
“吴王好毒,将俺们阉割了五官写字放归,只是要俺们给大郎带话,说他要直抵汴梁,将俺们全家全城粉碎!”
“吴王?”将军们面面相觑,大喝道:“哪个吴王?”
“就是那桀纣的长子!据说叫什么李敬慎,何淑妃下的狗崽!”
什么?
“噌!”源政大步出列,钢刀架在这小军官脖子上,神情无比凶狠:“这竖子军府早就打听过,窝囊废一个,他有甚么鸟本事,杀了朱友伦黄文靖,打垮你们四五万人!”
蜷缩在地上呜咽的小军官顿时叫起了屈,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俺们战斗多年,谁不知这个道理!”
“是李敬慎,他带着万余步骑,还有一万多突厥吐蕃回鹘部族军,也是带甲精兵!俺们打华山道、青泥岭已久,气志衰减,十七这天,例行攻打青泥岭,不意关城两边密林里杀出好多步军,夹攻而来。俺们见势不妙,扫数撤军回营,却来不及了!”
“关门洞开,就是一匹匹铁蹄追背踏来。郭猛、耿同、萧秀也尽起守军,从关城和寨子里追了出来。俺们且战且退,团练、百姓到底不经事,没俩回合就打烂,赶着俺们一起垮。”
“之后王师趁势反攻俺们营盘。俺们被杀得只剩万余的武夫苦战半天,寡不敌众,就又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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