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耳朵捕捉着萧秀、王子美领衔唱出的歌,只是跟着找调:“十三将士归玉门,哪家白发眺天狼,沦落在胡尘望帝乡,说一句楚虽三户心气强,问一句天子安好?正气丹心宣政上,发愤图强复旧疆……”
“健儿钢刀夜生光,弓弦射倒燕然梁!”
“敦煌西去血洗甲,疏勒城头剁豺狼。”
“拎着冒顿颅,掷向藁街墙——”
王子美魁梧的熊人身形猛地站起,一拍手,瞪着四下:“老贼头!可识汉家郎?!”
吼声激越,震荡着殿室。御座四下,百官同样振奋:“老贼头!可识汉家郎?!”
天光都仿佛开亮起来。
郑延昌缓缓环视诸臣一眼,只是一叉手:“只要我等戮力同心,平定东西骚乱,振作关中的局势。圣唐帝业就会如月之恒,圣唐的国势一定会蒸蒸日上。公等………努力!”
御座上,圣人只是淡淡微笑,心头也同样火热。
他想起了昔年郑畋带着诸侯勤王,带着群臣毕力皇兄,最后收复了国都。
百年之仇,报在今朝!
…………
北京。
比起长安磨刀霍霍的热闹景象,斯时斯地,这座北地雄城却是说不出的冷清凄然。
北京龙盘虎踞,山河表里,向北雁门大同沿线是中原门户,向南泽潞是对河南高屋建瓴的形胜。安史之后,这里是河北人口中“秦兵”讨伐他们的唯二通道。而五代争鼎,据此足以播乱官家,夺了鸟位。龙城王气,好让害怕!
北京城为李氏经营三百年,城高池深,灰黑城墙绵延得一眼看不尽。时人崇佛尚道,城外庙宇钟声,只是交错山水之间。城外四下,大片大片的麦田。夏收时候,此时却少有人农忙。
李克用一口气从蔚州退下来,顿时让北京城鸡飞狗跳。
军府提举河东四镇诸州,全力供应这败归的人马。这年头打了胜仗,军队纪律还好维持些,败军,稍有马虎,只怕方圆多少里,都是寸草不生的粉碎!而晋军,又是出了名的军纪败坏。
城池内外,到处都是戴着斗篷的河东诸部将士。抢了百姓宅子,乱糟糟的各分睡处。街头巷尾,失了约束的士卒赌钱的赌钱,打架的打架,骚扰娘子的把小娘子撵得哇哇叫。偷了转运辎重用的牛驴两刀放翻,卸了八块将去烤嚼,只瞧着官吏民夫守着牲口骨头捶胸顿足:“还哭呢。”
哪里都是各方口音:“这鸟地方,惹翻了耶耶,回转草原放马,也比在这顺气!”
只有“李理万吉”的晋阳宫这里,还有秩序。不过,李渊李世民父子设的那块“李理万吉”石碑已经被愤怒的李大王铲了。雄壮的内院兵布列晋阳宫各处,将旮旯都看得严密,任何人等,不得冲撞。偶有败军过路宫门,无不指着晋阳宫骂:“杀材这久,见仗也有几十,没吃过这等连番窝囊败!长安长安,大同大同,大帅要,军府要,俺却是呸个贼的!肏!什么东西!”
晋阳宫各门四下,已经满满都是沙陀鞑靼卫士,一个个都铁着脸,只是把守出入要道。多座宫门封得只剩两门犹自正常开合,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