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在碎石上擦破了皮,渗出一点血迹。
温颂没有哭,只是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抬起头看着那条蜿蜒的山路,然后一言不发地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我才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妈妈在苏黎世等我…她没有不要我…她不会不要我,她说我是她的维他命,是她最爱的宝贝。”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念着,像是在给自己施咒。
当太阳终于从树梢后侧斜落下去时,温颂站在了那栋熟悉的白色别墅前。她浑身早已湿透,汗和泪混在脸上,双腿打颤,却依旧一步步挪上了那道青石台阶。
门前的日本晚枫在夕阳下随风舞动,枝叶轻轻拂在她肩膀上。她咬着牙,撑住门柱,小声道:“妈妈…我回来了。”
说完,她终于松了口气,身子软下来,“咚”一声靠着门板坐下,她摸索着钥匙…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带了,却忘带了妈妈家的钥匙。
她的手从书包里摸了又摸,从前袋摸到侧袋,从护照夹里摸到零钱袋,最后垂下头,愣愣地盯着那只空空如也的掌心。
她忍了整整一下午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鼻尖一酸,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砸在门前那块熟悉的青石砖上。
“呜呜……妈妈……”
她咬着唇,把脸埋进膝盖里,像是要把整个委屈和愤怒都埋进去。
天色渐暗,蝉鸣慢慢停了,风也轻了。
温颂哭累了,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蜷成一小团,靠在门柱下,像一只被雨打湿的小猫。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将最后一缕金光洒在门前的红枫树上,一辆黑色的奔驰S600缓缓驶入了别墅小道。
车轮碾过碎石,停在门前。
车门打开,一个身穿深灰色西装、打着黑色领带的年轻男人走了下来,他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整个人英俊潇洒,清隽矜贵。
凌翊走下车,正打算照例来为温亦珩修剪花园里的那几株铃兰,视线却在抬头的一刹那定格。
门口的光影之间,蜷缩着一个粉色背包的小身影。
“颂颂?”
他猛地一怔,快步走上前,蹲下身去,小心又急切地探视着她的脸,“颂颂!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眼就看见了温颂膝盖上擦破皮的伤口,血早已干涸成一圈褐红的印记,旁边的皮肤红肿发亮。
凌翊眉头紧锁,声音都发沉了,“你受伤了?……乖,我们先回家。”
他轻轻将她从地上抱起,温颂迷迷糊糊睁开眼,视线朦胧地看清是凌翊。
她在他怀里终于像找到了港湾,狠狠抽了口气,紧紧搂住他的脖子,“舅舅…我不要外婆…我讨厌外婆!我也不要爸爸!爸爸死掉了!我讨厌他!我要妈妈…我要去找妈妈…她没有不要我…他们骗人…”
温颂泪如雨下,缩在凌翊怀里嚎啕大哭,抽泣着断断续续地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凌翊一手稳稳托着温颂,一手反握着她汗湿的小手,听着她哽咽着一遍遍重复“他们骗人”“我没有爸爸”“我要妈妈”,心头的怒火仿佛被烈油点燃,烧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咬紧牙关,眼眶通红,胸膛起伏剧烈,连呼吸都变得发涩。
唐岭远。冠冕堂皇的伪君子,那张永远挂着温吞假笑的脸,一边扮演“好爸爸”、“好丈夫”,一边背地里和秘书厮混到生孩子。他配当人吗,他就该去死。
他看着怀里的温颂——她的眼睛和阿珩一模一样。倔强,坚毅,哪怕哭得再厉害,眼里都藏着一点小小的光。
而就是这样一个孩子,竟然被她所谓的“亲人”说成没人要的野孩子,荒谬至极。
凌翊长长叹气,他不能对蒋玉辉做什么。这个妇人自以为知书达理,骨子里却冷漠又控制欲强,把“牺牲奉献”“为了你好”当作勒索子女的道德武器。她嘴上说着爱温亦珩,其实做的每件事,都在伤害她。
凌翊想起大学时的每个学期末,温亦珩把复旦法律系全系第一的成绩单和国家奖学金的文件给父母,结果迎来的只有温修仁不耐烦的一句,“你不要以为自己已经很好了,全中国有多少大学生,你能和北大的学生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