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姯传:浮萍劫(二)(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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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不到半月,刁难接踵而至。
先是贵妃指责她“不懂规矩”,在给皇后请安时“礼仪不周”,罚她在寒冬腊月跪在宫道上两个时辰。
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很快就积了一层,她的膝盖冻得失去知觉,却不敢动一下——她不敢反抗,只要她敢,那等待她的,将会是更重的惩罚。
接着是德妃故意打碎她从龟兹带来的琉璃镜。那是母亲送给她的嫁妆,她视若珍宝。
德妃却笑着说:“番邦之物就是不堪一击,也配放在宫里?”
她想争辩,却被德妃身边的宫女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碎片被扫走。
淑妃则更阴险,在她的茶点中下药,让她在重要的宫宴上腹泻不止,只能提前离席,沦为全宫的笑谈。
她捂着肚子,跑回秋水阁时,阿依哭得不成样子,她却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心已经冷了,连疼都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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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岁的她,曾鼓起勇气向皇帝哭诉。
她跪在皇帝面前,用生涩的汉话,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的遭遇。
皇帝却只是淡淡一句:“既入大垚,当习大垚之礼,守大垚之规。她们罚你,定是你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那一夜,阿罗姯取出兄长给的玉盒,坐在窗前,看了一夜的月亮。
盒中是一粒墨色药丸,据说是西域最烈的毒药,入口即化,无痛归西。她的手指反复摩挲着药丸,只要轻轻一送,就能结束这所有的痛苦。
正当她准备吞下时,窗外忽然响起清脆的哨声,似鸟鸣。
她忽然想起龟兹的清晨,想起孔雀河畔的鸟鸣,想起母亲的叮嘱,又把药丸放回了玉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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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寂寞,加上各宫妃嫔的刻意刁难,阿罗姯的日子愈发艰难。
御膳房常常“忘记”她的膳食偏好,送来的饭菜要么是凉的,要么是她吃不惯的油腻食物;尚宫局总是“疏忽”她的份例供应,冬天的炭火不够,夏天的冰盆不足。
她的秋水阁,永远是宫里最冷清、最不适宜居住的地方。
“公主,我们写信回龟兹吧?让国王陛下为您做主。”阿依曾红着眼眶这样提议。
她苦笑着摇头,指尖抚摸着那捧龟兹泥土:“父王既已送我至此,又怎会为我出头?他要的是龟兹的平安,不是我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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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后的第一次除夕家宴,宫中举办了盛大的晚会,妃嫔们纷纷献上才艺,争奇斗艳。
为了求荣宠,也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只会蛊惑的番邦女子”,献上了一曲龟兹舞。
她穿着西域的舞衣,腰铃激荡如大漠骤雨,舞步轻盈如孔雀开屏,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