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几个清醒的,他看着他们发疯,笑着摇头。我问他上学的事怎么样了,他仍旧笑着摇头,说:“还没定,还在跟学校沟通。我觉得很简单的事,也不知道哪有那么多好沟通的……”
今晚爸妈在市里,我独自在家。原想等席散后叫朋友们接着到家里去疯,到最后也仅是想想而已。
2001年9月4日……星期二……晴
热闹喧嚣过后是极度的空虚与被全世界抛弃的孤独,如同独自站在黑暗而陌生的街口,不知该向哪里走,驻足就只剩自己。这是也我讨厌聚会的原因。聚得越欢乐,静得越寂寞。
复读班已开学两天,艺婷他们去学校了,东霞已确定在市附中复读,我在家画画打发时间,数着日子等上学。姥姥递给我几本老旧的国画册子,那是她从姥爷的故纸堆里“抢救”下来的“老古董”,书脊上用白纸条和透明胶打了好几层补丁。她让我照着临几张松鹤图,她要选好的裱起来留作纪念。我翻开发黄的书页,古代文人的审美与气节穿越时空浮现眼前。当一副题字为“高鸣常向月,善舞不迎人”的松鹤图出现时,喜欢如同疯长的藤蔓,把我的视线紧紧缠绕在这一页,无法转移。这构图、这留白、这疏寥而极具神韵的笔触,以及题字的意向统统都是我喜欢的。我赶紧铺好宣纸,用铅笔打上底稿,临了两张。
直到昨晚,画境般的平静被打破,我脊背发凉,盼望着出门的时间能早点、再早一点到来。
昨天晚饭后,妈妈冷冷地告诉我:“我看过你的日记了。”
这话令我毛骨悚然,我故作镇定,嘴硬地说:“有什么问题?”。
这时我已顾不上分析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让她在我自以为精妙的伪装中找到了日记本,也不必争论私自查看他人信件和日记的合法性。因为“窥探他人隐私违法”的说法,在妈妈看来就是诡辩。她的理论是“母女间没有秘密”,我是她生的,不是“他人”。“保有秘密”本身就已是原罪,不容辩驳。
我想知道她看了多少,脑子里开始飞速复盘日记中的哪个内容可能是扇起这场“暴风雨”的“蝴蝶翅膀”,以预估“暴风雨”来的方向及可能的大小,好有所应对。
“在你眼里,妈妈就是那么吝啬、小气的人吗?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谁给了你那么大气性,到处乱跑?那裙子有什么好的?看我给你买的,这比那套好多了,料子扎实,适合穿的场合又多,能穿的时间也长,秋冬都能穿……”妈妈念叨着从房里拿出条深蓝色微喇牛仔裤,那是去市里之前,我们一起逛街时,她在丁静家店里看上的。
妈妈让我试穿,我不试。爸爸说都是熟人,裤子穿着不合适,可以拿去退,于是我试了。说实话,裤子和所有的微喇牛仔裤一样,没什么大问题,面料比那套裙子略厚些,有弹性,但我开始万般挑剔,就像妈妈挑剔那套裙子一样。我要反抗这种强按头的接受,我脱下它,声称穿原来的破裤子也不穿它。妈妈摸着裤子的面料说“我看挺好的”,然后反复看了看缝纫的针脚,剪去线头,把它叠好,放进我要带去学校的行李箱里。
“这么热的天,这么厚怎么穿啊?!我说了我不穿!能不能对人有点基本的尊重啊?!”我吼了起来,鸡同鸭讲的沟通让我感到无力,又无能为力。她即便看了我的日记也不知道我究竟要什么。
“怎么不尊重你了?给你买新衣服还不尊重你?多少穷人家的孩子想穿新衣服还穿不上呢!你还挑三拣四、不知好歹!反正买了,给你带学校去,你爱穿不穿!你看看你什么审美,那裙子乌迷罩眼的,有什么好看的?!”妈妈的愤怒与委屈一齐爆发,对我的否定也从不缺席。
“你买的裤子还不是深蓝色,还不是乌迷罩眼的,有什么不一样?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反驳。
妈妈见说不过,转而向爸爸抱怨:“你看看现在这孩子,一点不知道父母的甘难辛苦。我们小时候为了口吃的,兄弟姊妹间还要争,要为谁抢了谁的指标扯皮,新衣服过年也不一定有。他们现在倒好,新衣服递到手上还不要……”爸爸只好开始和稀泥,一面劝妈妈消气,一面给我递“台阶”,让我远离争吵现场。
我无数次地劝自己:妈妈大可不必告诉我她看过我日记,她能坦率地说出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