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成绩不好,没上高中,念了个技校,毕业后跟朋友一起去南方打工,听说傍上了个有钱的老板,年初开着大奔回来过一次,打扮得很洋气,却什么也没给她爸妈带,反找他们借钱说要做生意,结果也被远房表舅妈拿着笤帚大喊着骗钱的骗子给赶走了……
他们讲远房表舅家的事就跟讲故事、说笑话一样,说有怎样的爹妈就教出怎样的儿女,于是各家儿女大pK便开始了:谁谁家的孩子有出息,考了个好大学,在大城市分配了好工作;谁谁家的孩子没出息,在家好吃懒做,爸妈出钱给他开了个小卖部也不好好经营,常伸手管爸妈要钱;谁谁家的孩子过年给爸妈买了什么大礼,还把老人接到城里去养老;谁谁家的孩子和街上的混混天天在游戏厅、麻将室鬼混,喝醉了打架,爸妈到处托人从局子里把他往外捞;谁谁家的孩子是个白眼狼,爸妈供他出国念书,书念完后就留在了国外,多少年都不回来一次……
茜堂姐因找工作没在本地找,就成了姑妈口中的“白眼狼”。妈妈也和姑妈一样,一面艳羡熟人家的孩子考上了好大学,一面唾弃考上好大学的孩子不回乡工作、不留在父母身边。我作为在场的唯一的孩子,这个话题终究会落脚在我身上。
我曾多次被亲戚们问“如果考上了大学,之后打算在哪里工作?”,我的标准答案从来都是“考上好大学、回来找工作。”就像小时候亲戚们爱问“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只准选一个”一样,我的标准答案永远是“都喜欢”。我一直知道大人们想听到什么。
可知道标准答案、说出标准答案,那真的代表它就是我的答案吗?我真的要考上大学了,过几年要找工作了,我会像原来义无反顾说出的答案那样,真的回来吗?当现实越来越接近问题的假设场景,这个早已知道的标准答案也变得越来越烫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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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去上网查录取进度,输入了正确的网址,没有结果。去砖瓦厂,孟班长说指导员还没回来,不能答应我去学乐器。去艺婷家看她新拍的艺术照,艺婷告诉我肖伟走了第四军医大,通知下周去西安,学校连车费都汇来了,自己一分钱不用出。我知道那是个好学校,只是没想到看起来文弱、腼腆、高分的肖伟也报了军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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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8月11日……星期六……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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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等到了今天,今天是开放168热线查询高考录取信息的日子。一大早,我一骨碌爬起来,没洗脸刷牙就开始打电话,没有录取信息。之后分不同时段又打了好几次,结果一样。
完了,掉档了!我揪着的心瞬间涌起一阵恐慌,大脑中一片空白与千头万绪交互撕扯,就像电视没信号时随机闪现彩条图和雪花点一样混乱。慌乱了半分钟,努力摒除脑子里的所有想法让自己镇定下来,决定去学校了解情况。
录取红榜照例高高贴在校门口的白瓷砖墙上,还没走近校门,远远便能看到刚贴出两张。提前批里除了肖伟,我们班还有刘佳佳走了装甲兵工程学院,其他被军校录取的,看名字大多是男生。去年复读班的几个牛人也榜上有名,不是交大就是南开。站着看榜的功夫,两个老师拿着梯子从学校出来,把两张A0的红纸续贴在已有的两张红纸左边,一些熟悉的名字也在上面。
在校门口碰到来看榜的狗熊,从他那得知了几个还没上榜但已查到录取信息的同学情况。一个个录取的消息让我焦急不安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失落蔓延,如寒冬湖面上的冰。理智竭尽全力站在光滑的冰面上,把失落往下踩,努力把失落藏进深深的湖底。狗熊也没查到录取信息,他说他打算去复读班报名,万一走不了,至少先把复读的“坑”占上。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反正报名也不收钱,便随他一起去了。
今年的复读班已经开班,只是还没正式上课,以自习为主。在复读名单上,我看到我们班有艺婷、毛广海和其他十几个人报名,除了我们班的,还有些熟悉的名字,例如叶培盛。
回到家,发现爸妈的争吵已升级。妈妈在外面听到别人传了些走后门成功的消息,回家就责怪爸爸不关心我,不去求人努力争取,要他去省城打探情况。爸爸吼妈妈听别人瞎传话,不了解情况,净说没用的话、做没用的事。两人吵到极致,几乎快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