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来了许多女演员,面孔都很熟悉,他在电视上看到过她们。
导演跟他说,这是你的作品,你来挑女主角。知道诺亚方舟吗?上帝让谁上船,谁就能活。现在,你来当上帝。
他介绍那些女演员,这个会跳舞,腰肢柔韧,我睡过;这个最会哭,哭戏说来就来,我睡过;这个最会唱歌,我让她给你唱一个,哦对了,我睡过。
每一个他都睡过。他当着她们面说的,一点没在乎女演员们的尊严。女演员们听了仍然笑着,一点都没躲闪他的眼神。
倒是他,躲闪着她们的眼神,羞惭得不敢抬头看。他怕从她们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那个沉默的帮凶。
他想对导演说,你知道吗,其实你没必要把自己的优秀建立在摧毁别人的自尊上。在我眼里,你已经足以值得仰望。
但是他没说。没说的原因是,他怯懦,他害怕失去这次机会,他害怕因为自己的同情,耽误了自己改变命运的机会。
因此,导演摧毁的不止是那些女演员的尊严,也连带着摧毁了他的尊严。
当晚,他回到房间后,写下一首诗:
妈妈,我想去月球
去月球,生活在遍地诗意中
我的肉身在地面
我的灵魂在宇宙
妈妈,不是我不切实际地书生气
我的精神很痛苦
我的肉体很享受
妈妈,我怕
我不是怕精神太脆弱
我是怕肉体的我过于强大
怕它嫌碍事,杀死了精神的我
妈妈,我想去月球
那里遍地诗意
石同河不会写现代诗。这是他唯一一首,写完后便藏了起来,从未发表。
时至今日,这首诗的原稿还藏在他最保险的角落。搬家数次,不曾丢弃,也没去处理。
他从不拿起这首诗回味,但诗的内容就藏在脑海的某层抽屉中,不能遗忘。他害怕看到当时怯懦的自己,他也害怕失去最初的自己。
在王子虚的脸上,他看到了一个没有存在过的自己。
所以他讨厌这张脸。
顾藻好不容易发言完毕,石同河略感疲惫,开口道:“那么……”
还没等他说完,沈清风打断了他的话:“石老,我也要发言。”
石同河这十年来说话被打断的次数加起来没有今天多。他有些不耐烦,但他同意沈清风发言。对于沈清风和王子虚的矛盾,他早有耳闻。
但是沈清风一开口,就惊掉了众人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