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崔志安,此次宴会的主人,端坐在主位上,淡淡开口。他鬚髮半白,面容古拙,神情沉静如水,外界的一切都无法在他心中掀起波澜,“如今,他毕竟是天子。”
话虽如此,但他语气中的那份轻描淡写,本身就是一种更大的蔑视。
王景冷哼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天子我王家歷经数朝,见过的天子多了去了!似他这般根基浅薄,行事粗莽的,我还是头一回见!真以为凭著那不知从何而来的百万大军,就能横行无忌了”
“王兄此言,正说到点子上了。”郑修文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三角眼中闪烁著算计的光芒,“诸位,咱们今日聚在此处,赏菊是假,议事是真。那李璘对安禄山用兵,此事,诸位怎么看”
一时间,暖阁內安静了片刻。
眾人交换著眼神,都在揣度彼此的心思。
终於,还是老成持重的崔志安缓缓开口:“安禄山,此人虽是胡人,却不容小覷。其久镇幽州,麾下十数万幽州军,皆是与契丹、突厥常年廝杀的百战精锐,战力之强,远非內地州府的军队可比。”
“不错。”
卢承嗣点头附和,“幽州地广人稀,民风彪悍,安禄山振臂一呼,再凑出二三十万大军,易如反掌。更何况,幽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李璘想打下范阳,无异於痴人说梦。”
“痴人说梦”王景嗤笑一声,声音更大了几分,“我看,是自寻死路!”
他猛地站起身,在暖阁中央来回踱步,言语间带著一种病態的激动。
“诸位难道忘了幽州背后是什么是广袤无垠的草原!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契机丹、突厥部落!”
“安禄山在边境经营多年,与那些部落首领私交甚篤,关係盘根错节。他若被逼急了,只需派人许以重利,引那些草原狼入关,整个大唐的北疆,顷刻间便会化作一片火海!”
“到时候,李璘那百万大军,怕是连动都不敢动!他敢把主力尽数调往范阳吗他就不怕后路被断,老巢被人抄了”
王景越说越兴奋,似乎已经看到了李璘焦头烂额,四处救火的狼狈模样。
“所以,依我之见,此战,李璘必败无疑!”他斩钉截铁地做出结论,“他太年轻,太傲慢,根本不懂什么叫真正的国之大策!他以为打仗就是比谁的兵多吗笑话!”
“哈哈哈哈……”
暖阁內,顿时响起一片鬨笑之声。
“王兄所言极是!那李璘,不过一介武夫,莽夫尔!怎懂得牵一髮而动全身的道理”
“他这是在拿我大唐的国运当儿戏啊!可悲,可嘆!”
“我等世家,传承数百年,看的便是大势。这天下,终究是我等读书人的天下,岂是他一个窃国贼子能坐得稳的”
“没错!且让他先去与安禄山斗个两败俱伤,我等只需坐山观虎斗,待时机一到……”
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人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手势。
眾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