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庄园内的气氛在旗帜更换的瞬间变得更加凝滞。
当罗维吉尔伯特和卡尔松的陪伴下正式进入月亮之泉庄园后,扑面而来的不是战后的狼藉,而是一种更深沉的,刻骨的破败。
之前吉尔伯特和卡尔松的突袭,的确导致了月亮之泉庄园的残破,但绝对不是真正的原因。
天垂象天灾的持续,粮食的减少,加上边境的动乱,康拉德的横征暴敛,才是让这座原本车水马龙,商旅往来繁盛的庄园,只剩下了萧瑟的废墟气息的主因。
沿着庄园凹凸不平的主路深入,道路两旁的谷仓和作坊十室九空。
门窗大多破损,或被木板草草钉死。
几个残破的风车叶片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磨坊的水车渠道早已干涸龟裂,堆满了腐烂的秸秆和杂物。
田地里是另一番景象:冬麦的麦苗早已经冻死,连麦苗的草根都被挖走吃掉了。
越往里走,所见之人越是稀少。
偶尔从断壁残垣后,半塌的茅草屋门缝里,探出几张极度缺乏营养而蜡黄干瘦的面孔。
这些月亮之泉的平民,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色,只剩下破烂不堪的布条勉强蔽体。
男人们大多年过五十,神情呆滞,浑浊的双眼中没有丝毫希望的光芒,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认命般的绝望,如同行尸走肉。
他们或蹲在墙角,或麻木地翻找着垃圾堆里任何可吞咽的东西??树皮、草根、或是早已发黑硬化的黑面包碎屑。
几个枯槁如木柴的老妪蜷缩在背风的角落,怀中紧抱着同样瘦骨嶙峋,因饥饿而啼哭都显得有气无力的婴儿。
那些婴儿的脑袋显得格外硕大,细细的脖子仿佛支撑不住,眼神空洞,连看到罗维这支陌生强大的军队经过,也只是条件反射地往老妇人干瘪的怀里再缩一缩,连恐惧的表情都显得那么微弱无力。
一个约莫十岁、双颊凹陷、肋骨突出的男孩,赤着脚蹲在路边。
他双手捧着一把不知名的,近乎黑色的,质地粗粝无比的面团状东西,正小口小口地用力啃食着,像一只在绝境中觅食的小兽。
看到罗维一行人走近,他先是全身剧烈地一颤,几乎要蹦起来逃跑,但随即动作又僵住了,只是将手中那一点可怜的食物下意识地死死攥紧藏在背后,然后低下头,仿佛等待无法躲避的鞭挞,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这里不是落后,而是彻骨的、被榨干最后一滴血汗后的麻木。
罗维的玄甲铁骑走过时,这些平民的反应几乎如出一辙:惊恐地缩进更深的角落,或僵在原地等待处置,没有欢呼,没有对新领主的期望,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无声的恐惧。
他们像惊弓之鸟,却又无处可逃,只能瑟缩在这片早已凋敝的家园废墟里,承受无休止的绝望。
按照索拉丁帝国战争的惯例,一场大胜之后,胜利者的军团涌入敌对方领地,随之而来的往往是肆无忌惮的屠戮、劫掠与强迫??这是如同呼吸般理所当然的常态。
他们眼前的旗帜换了,而等待他们的“新主人”,会不会带来比康拉德更可怕的灾难?无人知晓,只有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们本能地想要蜷缩起来,将自己彻底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