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欲穿透帆布,渗透进睡袋,却因体积过大,尝试了许久未能如愿;苦思冥想,它决定先变作流水,伺机而动,从帆布紧密的缝隙处钻进。可警惕的帆布不给它任何机会,奋力抵挡抵死谩生的流水,纵然流水千变万化,始终奈何不了倔犟的帆布;精疲力竭的流水哀叹一声,在帆布上短暂停歇,沿帆布的边角弯弯曲曲地流走。
景腾躺在温暖的睡袋里,抱着姚瑶执意让他带来的鸳衾;嗅着她遗落在上面的胭脂味,婚后无数个情意绵绵的夜浮现在他的脑海——他们互拥着,呢喃细语;爱妻脸和脖子上淡淡的香味使他感觉舒服,像美酒一样令其沉醉。这样的好日子什么时候再有呢?他依稀看见了,独守空房的姚瑶因思念他而默默流泪的样子……
雨的降临,使为了果腹而不择手段的蚊子和蚂蚁暂时变得濡愞,委曲求全地藏身于颓废的树皮和褎然的叶子下,遵时养晦;随着雨水的退却,它们纷纷露出了凶猛的秉性,结队而出,寻找新鲜血液吸吮、娇皮嫩肉叮咬。驱赶着蚊子的远征将士不得不接受一个可怕的事实,即将要面对的敌人不止凶残的日军,还有嗜血的蚂蟥和豺狼,以及阴贼的瘴气和蛇鼠……
对于一些学生一意孤行的入缅参战的抉择,大多数的家长是持反对意见的;因为战争残酷无情,他们不愿意孩子趟战争的浑水。但黄文举的父亲是个例外,他极力赞同儿子投笔从戎——这跟他败光了家业、看清了人情冷暖有很大的关系——富甲一方的黄氏家族到了黄文举祖父那一辈依然很有钱,自从黄父染上了鸦片,家道才日渐败落。散尽了家财,气死了老父之后,黄父倚靠醒悟的良知戒掉了鸦片,迫于生计拜师鞼匏学起了手艺。他经常对儿子说:男人不管身处何种困境,都要保持出人头地的信念。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人活一世,自当顶天立地;如果不轰轰烈烈地闯荡一番,跟尘垢粃糠有何区别?黄文举信服父亲的话,报名并通过了入伍的考核,和违背家人意愿参军的应曜组成了机枪火力组合。
骑着自行车招摇的日军侦察兵自我感觉良好,不时拨动铃铛,发出清脆的铃声;这种在森林中显得别具一格的声音,包含着他们的自负、狂妄和唯我独尊。
第一梯队停下了脚步。片刻的犹豫之后,杨绎决定对突然出现的侦察兵斩尽杀绝,即使暴露行踪也在所不惜。柴洪亮和景飞从林子里绕向了侦察兵的身后;李少强爬到了树上,居高临下地设置火力点;黄文举、应曜、汪宇杰和李锦龙快速形成战斗姿势,调整射击角度;王莽拴好马匹,蹲在了四个学生兵的身边。
“知已知彼,战斗前先搞清楚对手的人数和武器装备;非万不得已,不要仓促投入战斗。你们的枪械不同,要知道各自该干什么。不要慌,不要怕,把目标当作靶子,像训练时那样瞄准击发。我们携带的弹药数量有限,不能盲目射击。”杨绎一边冷静地观察着敌人,一边一丝不苟地纠正几个新兵的战斗动作,“这三个敌人老兵三枪即可解决,现在你们看着处理。记住旅座的话,不留活口。”
一个侦察兵有了风声鹤唳的局促不安感,警惕地刹停车,一只脚蹬着脚踏,一只脚立于地面,保持着自行车的平衡;在他丢弃自行车、拽后背的步枪时,李锦龙和汪宇杰的枪响了,黄文举的机枪也发出了点射的两颗子弹。三个侦察兵应声栽倒,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杨绎和王莽站起身,保持战斗姿势走向侦察兵。李锦龙和汪宇杰保持战斗队形紧跟着。应曜收拾好背包,拔出手枪,和抱着轻机枪的黄文举靠了上去。“不确定敌人是否死亡,万不可大意,要防止诈死的敌人垂死挣扎;靠近敌人时,务必保证枪械的可靠,要在第一时间应对敌人发起的反击,在敌人形成威胁前,干净利落地对其进行一劳永逸的第二次打击,以绝后患。”杨绎话音刚落,一个侦察兵突然抓着枪翻身,朝他们瞄准;王莽纹丝不动地平举驳壳枪,击中了他的眉心。杨绎用枪指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