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理解她唯一的、珍贵的名为“吴桐”的……所有物。
那场几乎持续到天亮的、温馨的识字教学,最终在吴桐一声巨大的哈欠中画上了句号。他眼角泛着生理性的泪水,睡意如同浓稠的糖浆,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就在他准备结束这奇妙的一晚,安排风信子回她的“新家”睡觉时——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碰撞的巨响,从那扇被椅子死死抵住的破门处传来。紧接着,是椅子被粗暴地不耐烦地踢开的声音。
那股熟悉的、混杂着劣质烟草、廉价酒精和纯粹恶意的污浊气息,如同一场无法躲避的瘟疫,再次侵入了这间屋子。
威胁源,出现了。
风信子几乎是在瞬间,就完成了从“学生”到“战斗兵器”的状态切换。她那双刚刚还在认真看着汉字的红色竖瞳,猛地一缩,眼底深处闪过一道冰冷刺骨的杀意。她后背那几条一直被她努力压制着的触手,“唰”地一下不受控制地伸展出来,在地板上无声地蜿蜒,像几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而她身边的吴桐,反应更快。
他的身体,比他的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恐惧像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瞬间熄灭了他所有的困意和温馨。他脸上血色尽褪,身体因为肾上腺素的急剧飙升而微微颤抖。
“快!”他甚至来不及多说一个字,只是用气声发出了一个指令。他一把抓住风信子的手臂,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连拖带拽地,就往自己的床上推。他的动作迅猛而慌乱,充满了被天敌追赶时的极致的恐惧。
“躲起来!盖好被子!不许出声!”他用最快的速度,最轻的声音,下达了一连串命令。他将风信子死死地按在床上,然后用被子将她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那个醉醺醺的、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卧室门口。
吴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直身体,挡在了床前。
“大半夜不睡觉,又在搞什么鬼?”那个男人,他的父亲斜靠在门框上,一双布满血丝的、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他。
风信子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将自己的所有感知力都提升到了极致。她能“听”到吴桐那颗正在胸腔里狂跳的心,能“闻”到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酒精和恶意。
“没……没什么,准备睡了。”吴桐的声音干涩而沙哑,他努力让自己的身体看起来不那么僵硬。
“少他妈废话!”男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径直走了进来,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钱呢?白天让你准备的钱呢?拿来!”
他伸出一只布满了油污和老茧的、肮脏的手,摊在吴桐面前。
“……白天打工的钱,都买菜了。”吴桐的声音很低,像蚊子哼。
“买菜?!”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猛地提高了音量,“老子让你留着钱给我翻本,你他妈拿去买菜?!”
“砰!”
他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吴桐的脸上。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刺耳。
风信子在被子里,身体猛地一颤。一股无法抑制的、冰冷到极致的杀意,从她的核心深处爆发出来。她后背的触手瞬间变得坚硬如钢,尖端分化出锋利的、足以刺穿骨骼的骨刺。她几乎就要撕开被子,将眼前这个正在伤害她“所有物”的低等生物,瞬间肢解!
但就在她即将行动的前一秒,她感知到了吴桐的动作。
他被那一巴掌打得偏过了头,脸颊上迅速浮起一个鲜红的掌印。但他没有反抗,只是默默地、从自己校服的内口袋里,掏出了几张被捏得皱巴巴的、带着他体温的钞票。那是他偷偷攒下来的、准备用来应付不时之需的、最后的一点钱。
他将那些钱,塞进了那个男人肮脏的手里。
“就这么点?”男人不屑地掂了掂,“妈的,算了!”
他拿着钱又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转身,踉踉跄跄地走了。整个屋子,又恢复了寂静,只留下空气中那久久不散的酒气,和一种名为“屈辱”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吴桐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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