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锁死,回音在封闭的空间里震荡。
重案刑房里混杂着汗臭和霉味,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审视着两个新来的囚犯。他们戴着手铐,脚上的镣铐在水泥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声。
管教把人交到牢头老王手里,只扔下一句“看着点”,便转身离去,连多待一秒都嫌晦气。
牢头老王正歪在通铺上首,不紧不慢地用指甲剔着牙,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姓名,年龄,什么案子?”
“林继宗,六十三,故意杀人。”年长的那个昂着头,声音洪亮。他用下巴点了点身边的儿子,“林耀祖,三十三,故意杀人。”
“刷——”
牢房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老王剔牙的动作停住了,他缓缓坐直身子,浑浊的眼睛里透出惊异,随即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两人面前,上下打量着。
“前阵子报纸上说的,宰了自己闺女女婿的……就是你们爷俩?”
林继宗满不在乎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呸!杀就杀了!老子生了她,跟她要点钱給她亲弟弟娶媳妇,天经地义!她不给,还敢让那小白脸报警?那小白脸还拿刀出来赶我们走!反了她了!”
角落里一个瘦猴样的犯人忍不住插嘴:“我可听说,你那闺女不是满月就送人了?跟你家早没关系了。”
“送人?”林继宗脖子一梗,青筋暴起,“送人了她就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老子给了她命,问她要钱,她就得给!”旁边的林耀祖跟着闷声闷气地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
整个牢房的人都听得面面相觑,连这些亡命徒都觉得这逻辑有点匪夷所思。
老王盯着他们看了足足有十秒,突然“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短促又冰冷。
他摇着头,转身走回自己的铺位,重新躺下,捡起旁边的一副扑克牌。
“我操,我还当是来了什么狠角色。”他一边洗牌,一边慢悠悠地说,“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就把女儿女婿杀了,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吗?”
林继宗说:“偿什么命?她的命是我给的!“
老王把牌往铺上一摔,冲着满屋子的人咧嘴一笑,“弟兄们,这猪脑子,也蠢得没谁了!你看法官认不认可你这个理由!”他对林耀祖瞥了一眼:“可惜呀,还没娶媳妇就要吃枪子了,白瞎了这副好相貌!这下要断子绝孙喽‘’
屋里顿时爆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林继宗父子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刚才那股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老王头也不回地发话:“滚到墙角蹲着去,别在这儿碍眼。”
墙角紧挨着马桶,尿骚味和霉味混在一起,熏得人头昏脑涨。父子俩被指定的位置就在这里,紧贴着肮脏潮湿的墙壁。犯人夜里起夜,懒得走到跟前,尿液就“滋”地一声溅过来,落在他们身上、脸上。
林耀祖年轻,受不了这个,有一次被人尿了一裤腿,猛地站起来怒视对方。那是个外号叫“长腿”的惯偷,他系上裤子,斜着眼打量林耀祖,“怎么,不服气?”
“你他妈故意的!”林耀祖咬着牙。
“故意?”长腿笑嘻嘻地凑过来,压低声音,“对,我就是故意的。我们就算违反犯罪,也不过是想搞点钱叫父母妻儿日子好过点,哪像你们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们,禽兽不如,呸!”
这话像一根针,刺破了林耀祖最后的体面。他吼叫着扑了过去,结果人还没碰到,就被旁边冲出来的两个人按倒在地。拳头和鞋底闷闷地落在身上,他只能抱着头,像条挨打的狗。林继宗想上前拉,被一个壮汉一把推开,撞在墙上,半天没喘上气。
老王在通铺上翻了个身,连眼都没睁,“吵什么?让他俩长长记性。亲闺女都下得去手,还有脸嫌尿臊?”
屋里的人嘿嘿地笑,有人接话:“就是,禽兽都干不出这事儿。可怜那小外孙女,才六岁吧?听说现在话都不会说了。”
“还有他那大姑姐,把那死丫头拉扯大,跟亲闺女一样。这下好了,等于让亲弟弟把闺女给宰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这些话一句句灌进林继宗父子的耳朵里,比挨打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