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至于其他……』
斐潜端起茶水,饮了一口,缓缓放下,『若心术偏激,弃正道,取巧途,岂足为用乎?』
众人听闻,不由得吸了一口驴肉火烧。
这番回答,引经据典,针锋相对,气势磅礴,立意高远!
非但完美回应了柳珩的试探,更清晰地勾勒出骠骑军选拔人才的标准和斐潜本人的政治抱负。尤其是将『容人』提升到『求实』的高度,强调实质贡献而非简单宽恕,立意远超柳珩的预期!
更重要的是,斐潜不仅是在表面上回答了所谓『用人』的问题,同时也回答了柳珩暗藏的『尊王攘夷』的路线选择问题!
斐潜表示「帝王」之道,并非是不好,而是现在暂时不能用,时候不对而已!
柳珩等人,不由得都是心中剧震!
这气度,这见识,这引经据典信手拈来的从容……
这绝非一个『替身』所能拥有的!
他们彼此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小子,小子还有一问……』柳珩清了清嗓子,抛出一个涉及了微妙政治伦理的问题,『昔者,郑庄公克段于鄢,其母武姜偏宠叔段,庄公遂置其母于城颍,誓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后颖考叔献计「阙地及泉,隧而相见」,母子遂和。敢问将军,庄公此举,是孝耶?非孝耶?颍考叔之谏,是正礼耶?抑或权变非礼耶?』
这问题看起来也是『很简单』,毕竟春秋么,开篇就是这玩意,说是没读过,简直就是侮辱智商,但是细细追究起来,柳珩又问得极其刁钻,既涉及『孝』的根本伦理,也就是郑庄公囚母是否不孝?又是涉及礼法的执行与变通,也就是挖地道见母是否合乎礼?
甚至隐隐约约还有下面的好几层意思……
谁是『郑公』,谁是『叔段』,谁又是『武姜』?
『郑公』赢了,『叔段』死了,或许是死有余辜,或许是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武姜』呢?是要挖个坑埋了?还是囚禁起来?亦或是……
而且如果有『颖考叔』的劝说,『郑公』愿意不愿意听?
这些如此种种,非对《左传》及当时礼法背景有深刻理解者,是难以给出令人信服且不落窠臼的答案的……
厅内所有河内士族子弟都屏住呼吸,等待这位『替身』的回答——
或者说,其实在当下,柳珩等河内子弟,已经基本上倾向于这一位骠骑,不是『替身』,而是『真身』了!
所以柳珩才会有第二问,才会几乎是『明牌』的提问,而不是在春秋典故当中寻找一个犄角旮旯的小片段来试探『替身』对于春秋的熟悉程度,毕竟大多数人都清楚,斐潜是治春秋左传的……
斐潜对于这一典故的拆析,对于其中『忠孝』、『礼法』等的定义和回答,将决定他们后续的对于骠骑军的态度,也将决定他们的未来。
主位上的骠骑大将军斐潜闻言,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并非嘲讽,而是一种洞悉了提问者意图的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