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至兵戎相见。然其克段之时,纵有万般理由,亦不免为史家所讥「失教」、「不友」,背负千古骂名。今汉室倾颓,天子如同稚子持璧行于闹市,为曹贼、兖豫遗蠹等强梁所挟持,其狂悖之态,尤甚于共叔段。然我辈若雷霆破关,纵使意在救天子于水火,然刀兵无眼,流矢难测,难保无「犯跸」、「惊驾」之失!此等罪名一旦坐实,曹贼必挟山东士林口舌,广布檄文,斥我为「弑君」、「谋逆」!届时,即便我军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攻克山东,然悠悠众口,汹汹舆情,将如跗骨之蛆,如野火燎原,永无宁日!秦灭六国,一统宇内,何其雄哉?然六国遗贵,借暴秦之名,煽动复辟,叛乱此起彼伏,直至强秦二世而亡!前车之鉴,可谓是血泪斑斑,不可不察!』
庞统之言,不仅点出攻打汜水关的道德风险和政治被动,更将当下关中政治集团可能面临的、超越战争本身的、旷日持久的社会认同危机和治理困境赤裸裸地摊开。
甚至还有一些隐藏之意……
许褚皱眉说道:『令君此言,莫非是因那小儿在上,俺们数万儿郎便束手束脚不成?主公指向何方,俺便杀向何方!管他甚什么天子不天子,刀枪之下,都是血肉之躯!』
许褚率先表态,似乎有些让人意外,又是在情理之中。
因为许褚,籍贯是山东之人。此刻他表现的粗,其实也是为了掩盖他的细。
斐潜不置可否。
郝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起身,对着斐潜深深一揖,『主公,令君洞悉深远,许将军赤胆忠心,昭皆深以为然……今我军高举义旗,奉大义以清寰宇,涤荡奸邪,本为天下苍生请命。然若处置天子稍有差池,亦恐被有心人污我清名,毁我根基!届时百姓疑惧,天下汹汹,纵使破关,后患亦无穷矣!如陷泥沼,寸步难行,恐堕入万劫不复之境!昭斗胆进言,万望主公慎之!』
郝昭只说『处置』,显然也对于天子刘协没什么好感,但是同样的,郝昭也是担心斐潜轻易做出什么举措,然后陷入和之前董卓一样的困境……
他强调的已不仅是军事风险,更是政权合法性的根本动摇,是斐潜集团未来能否立足、能否长治久安的致命隐患。
张辽一直沉默着,等到其他人都说了之后,才缓缓的说道:『某今日观汜水关墙守军,多为临时征召之丁壮,阵列散乱,甲胄不全,旗帜歪斜,全凭城头那面华盖和鼓噪之声勉强维系。此乃乌合之众,色厉内荏是也!』
斐潜目光一亮,『文远,详细说来。』
张辽拱手,『汜水关之处,原本是曹子廉部曲……其兵卒虽说连败退守关内,然亦甲胄齐全,刀枪齐整……而今日汜水关上,却是散落不堪,多有民夫官吏,兵甲不全……故某以为,汜水关内,此时定然空虚!原本关内兵卒,已调他处!』
许褚瞪圆眼,忍不住说道:『这岂不是……唔……』
庞统哈哈一笑,『曹贼啊……恐怕是我等兵卒先登之时,便是「弑君」之刻了!』
议事厅之内,忽然沉寂下来。
斐潜目光扫过,心中了然。
虽然众人都说愿意听从斐潜的调遣,更有类似许褚这样表示天子也是『血肉之躯』的,但是如果说真让这些人担上『弑君』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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