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川流不息地将沉甸甸的谷物运回城内巨大的仓廪。
而城内所有空地,也都被利用起来,作为脱谷之地,晒粟之所。
『快割!快割!收了粮食进城,骠骑大将军回来了,俺们还有盼头!』
『不能留给曹贼!』
『辛辛苦苦种的,不能就这么毁了!』
连续的奔波劳作,汗水浸透了衣背,虽然疲倦,但是人人都在坚持。
兵士们帮老人扛起粮袋,妇人孩子在地头拾穗,一时间,竟显出几分特别的同舟共济之气。
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的局面之下,依旧免不了会有些主动,或是被动『唱反调』的……
『这…这粟穗还未饱熟,现在割了,要少收多少啊!』
『官府每次都说的轻巧,这收了粮,给的补偿够不够活到明年啊?』
『俺就指着这点粮食过冬呢……结果都算一起去了,到时候……』
尤其是那些田地离城较远,属于抢收次序较为靠后的农户,顾虑更多。
他们之中,有人磨磨蹭蹭,不甘不愿,甚至有人暗中藏匿粮食。
这一些不情愿与怨言的土壤,恰恰成了曹军细作内应滋生的温床……
较量,不仅是在阳光下,也在黑暗之中,也不仅是有前方的浴血,也有后方的龌龊。
……
……
荀攸将急报放下,复又转向斐蓁,缓声道:『公子观此河洛棋局,可知其中关窍否?』
斐蓁沉吟片刻,拱手道:『学生愚钝,略有所得。曹孟德之举,似白起长平坑卒,其法酷烈,其势汹汹,然其心不固,其民不附。』
荀攸微微颔首,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公子能见于此,善矣。然犹未窥其全豹。《孙子》云:「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曹孟德以力取,以诈谋,然其「道」在破不在立,在毁不在成。河洛之民,昔为山东子民,今为我治下百姓,其心向背,岂在朝夕?』
荀攸微微抬头,望向东方,仿佛穿透重重屋宇,见河洛烽烟,『昔齐桓公伐楚,责以「包茅不入」,真为包茅乎?乃责其不尊王攘夷之「道」也。今曹孟德毁田屠民,虽得一时之利,然失天下之望。我军护田保民,虽失一时之机,然得百姓之心。此「道」之得失,岂在疆场一城一地之进退耶?』
斐蓁若有所悟,说道:『先生之意,可是言曹孟德虽得伊阙之险,然失河洛之心。我军虽失关隘之固,然得民力之助?』
『然也。』荀攸抚掌,『《孟子》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曹孟德以山东之兵,伐河洛之民,其行不义,其军虽众,其势实孤。子敬、伯侯、汉升等,虽以寡击众,然因其保民护稼,顺应天道人心,故能屡挫敌锋。此非独将士用命,实乃「道」之所在也。』
荀攸顿了顿,又是说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