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杀人啦!』
类似这样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无论真相是谁的对错,都会被士族和心怀不满的汉民无限放大,坐实『胡虏暴虐』的指控。
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负责基层管理的汉人小吏,地位变得十分尴尬。一方面,他们需要依赖乌桓人的武力威慑来维持秩序,当然这也让他们感到无能或屈辱;另一方面,他们又夹在乌桓人的强硬和百姓的怨气之间,成为双方不满情绪的宣泄口。
这些小吏不反思他们为什么会需要乌桓人来帮忙,却在这样的反对胡人的舆论声当中出现了消极怠工,甚至暗中纵容百姓对乌桓人的抵触行为,以表达不满。
辛毗最初设想让乌桓人只负责『看见』和『制止』,裁断权在汉吏手中。但在实际操作中,情况瞬息万变,很难准确的进行划分。乌桓人在制止过程中必然伴随着强制力,如何界定『必要制止』和『过度使用武力』?
在汉吏在事后裁断之时,面对乌桓人的『立功』心态和汉民的哭诉,又如何保持绝对公正?
重复的审核,再次的复审,不仅是为冲突和争议埋下了种子,也极大地消耗着本就有限的行政资源和赵云的精力。
士族子弟的抨击并非完全出于公义,更多是权力斗争。
他们利用这场舆论风暴,将自己塑造成『汉民利益代言人』和『礼法的捍卫者』,以此来博取底层民众的同情和支持,尽管他们平时可能也看不起这些普通百姓民众。
同时他们向赵云施压,要求获得更大的管理权限和话语权,甚至要求撤换辛毗或改变政策。他们提出的解决方案,也是老一套,又是要回归到『任用贤良』,也就是要赵云重用他们自己,亦或是讲一些务虚的『广施教化』,或是『以德化民』等听起来正确但短期内难以见效的,且需要他们主导的老套路。
冰冷的尺子划出了短暂的直线,却在土地上留下了明显的裂痕。
赵云发现,幽州治理远远比战场上的问题还要更多,而且他还不得不在这裂痕之上艰难前行。
赵云现如今不仅要修补这裂痕,更要找到一种能真正扎根于这片土地、凝聚人心的治理之道,否则,『迟到的春天』可能很快会再次被阴霾笼罩。
士族的抨击,绝非仅仅是聒噪,它代表着一种深刻的治理危机和文化冲突的信号。
蓟县府衙的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
案几上不再是堆积的简牍,而是来自幽州各郡县、甚至冀州北地的『陈情书』和『劝谏表』。
言辞或激烈、或沉痛,矛头直指赵云任用胡虏、欺凌汉民之举。
更有甚者,坊间已有童谣流传,『胡儿凶,汉儿伤,将军坐高堂,不见泪两行。』
百姓很乐意传唱这些,似乎忘记了就在去年冬天的山口下,是骠骑军给予了他们生命的希望……
这背后,显然有幽冀士族的手笔在推波助澜。
可真正表面上涌动起来的,却是这些幽州百姓!
辛毗脸色铁青,将一份崔氏的帛书重重拍在案上,『好大的口气!竟敢指斥大都护是「忘本背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