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之中生出的竟然是笑意。
若真有天命,恐怕也不会偏向任何人。
祂没有人格,冰冷而真实,就如同生死一般。
一月、两月……终于有一天,厮杀声停止了。
五号爬起身来。
他转过头,一片断壁残垣,尸体叠着尸体,官军与百姓与叛军倒在一起,血混着尸水流淌下来,死气过于浓烈,见不着一点活人气息。
他又向上看,大齐的旗帜飘扬于城墙之上。
官军赢了。
但死亡还没有停止。
五号侧耳倾听,除了剧烈的耳鸣之外,似乎有谁正在惨叫哀嚎。
火光升起,又一批人举起刀剑。
其中有人现了呆坐的他,随意一刀劈下。
五号不闪不避,任由面门被劈开。
熟悉的坠落感传来,他闭上眼,甚至还有闲心想下一次会成为金陵的哪一个人。
然而五号再次睁开眼,身着衣料昂贵又柔顺,散着淡淡的香气。
身边的宫女称他为“殿下”
。
一股尖锐的疼痛突然刺穿脑中,他抚着额头,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皇长子裴长卿,如今身处宫中,享受天底下再荣华不过的富贵,正就这宫女的手咽下一颗千里加急送到皇宫的果子。
裴长卿偏过头,对着皇宫看了许久。
终于确信自己不会突然而然地再次转生,这次看来能够挣扎地久一点。
于是他终于可以彻彻底底,独自,仔细梳理自己穿越以来的,死死生生。
他曾宛如畜生般被人打杀,也曾这般打杀过他人。
体验的身份无数,体验过世间最纯粹的恶与善。
如今,他成为了这个时代最为尊贵的那一群人。
裴长卿梳理了很久,呆了很久。
久到宫女以为皇子又要犯病,畏惧地缩紧身体。
却现,裴长卿弯下腰,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纯粹而不带任何意味,难以用语言形容,令人无端背后凉。
这大抵就是疯子的笑声,以常人的思维思考,终究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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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凡安走入院中,看见裴长卿孤零零坐在桌边,含笑望过来。
他不知为何,浑身突然汗毛倒竖,似乎皇长子是什么披着人皮的精怪。
沈凡安定了定神,压下心中古怪,沉着开口:“殿下吩咐的东西已经买来了。
关于之前那群人……”
裴长卿眨眨眼睛,再次笑起来。
这次他的笑容总算回归平日那般,促狭道:“不用管,反正在金陵,他们总不可能再光明正大地杀过来。”
沈凡安这下彻底放下了心,觉得自己方才不过是看错了。
他道:“但是……”
“不用追查了。”
裴长卿道,“要是知道我身份还敢动手,你也查不出什么。
如果不知道我身份,那咱们不过是凑巧被扯进江湖纷争,无论哪个都没有耗费精力的必要。
你只需原原本本将这事记下,告诉我爹。
反正他肯定会有决断。”
“……”
沈凡安已经习惯了这人对任何事都态度随意,甚至包括裴长卿自己的性命。
他于是低头,静静听着裴长卿的吩咐。
“我要你们在金陵做几件事。”
裴长卿伸出手指。
“第一,打听侠英会在哪举办、会有多少人来,拟一份名单给我。
周边的地形、建筑,我要一一看过。”
地形,建筑……
沈凡安:“……您要做什么?”
“看看那个地方视野最好。”
裴长卿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我要和阿梦、新结交的好友一起赏景。
怎么,不行吗?”
沈凡安当然不敢说不行。
他觉得裴长卿的目的绝不仅仅只是赏景……罢了,他毕竟只是个奉命行事的。
通常而言,面对这种地位高又闹腾又难缠疑似脑子有点问题的护卫对象,手下都得挥主观能动性。
万一出了事……禁卫们有几个头也不够砍的。
可此行前,宣平帝亲自接见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