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字:“长相思,不想忘。”
帕中裹着一颗从中裂开的墨玉坠子。
“这玉,是我当年给他挡灾的……”
她声音干涩,“我本以为他卸任后,会回南疆与我团聚……谁知等来的,只有这坠子和一封信。”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望向气息奄奄的老伴。
“信上说,他必须来这东海之上,寻一味草药……可这玉坠一入手便裂了,我心里便是一沉,知道这是大凶之兆,只能不顾一切地追来……”
她的语气近乎呢喃,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哀伤,“可终究……还是迟了这一步。”
虞春花的话音如叹息般落下,在寂静的船舱里漾开无尽的悲凉。
不知不觉间,一缕微苦的药香,悄然弥漫在凝滞的空气里。
旋梯后的仓道,黎诺缓缓走了上来,她瞧着舱内凝重的气氛,立刻收敛声息,缓步走到邬灵儿身边,低声禀告:“家主,您吩咐的驱寒定神汤全都煎好了。”
邬灵儿看着这场面,眉头微蹙,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金宝儿铁扇轻合,冲她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几乎微不可察地朝舱内众人方向甩了甩头。
邬灵儿微微颔,目光却未曾从叶灵筠一家身上移开。
她轻声对舱内众人说道:“诸位身上还都湿着,先换身干爽衣裳,再用些热汤吧,莫要再染了风寒。”
话音落下,她目光转向了枯坐着的虞春花,眼中带着敬意与不忍,轻声唤道:“婆婆……”
虞春花像是没听见,直到这声“婆婆”
落了第二遍,才缓缓抬起眼。
她的瞳仁里蒙着层水雾,望过来时没什么焦点,好半天才缓过神,枯瘦的手轻轻摆了摆:“灵儿,你领他们去。”
深吸一口气,她抬眸望向神情悲凄的众人,声音沙哑却清晰,“请……请让老身和老头子,单独待一会儿吧。”
婆婆的话音落下,邬灵儿不得不将到唇边的话,无声地咽了回去。
,静默的看着一众人随着黎若走上旋梯,才适时开口:
“婆婆,”
她柔声道,“爷爷的衣衫还湿着……可否让我们先帮爷爷换一身干净暖和的?”
虞春花凝视怀中老伴冰凉湿冷的身躯,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了点头:“好……送去我房里,轻些,别碰着他。
他……没多少时辰了。”
这话说得轻,却像根细针扎在每个人心上。
邬灵儿眼尾悄悄泛红,原本微蹙的眉拧得更紧,抬眼望向金锦儿,却见锦儿早用帕子按在眼角,方才的镇定全碎了;
连一旁的金宝儿也收了从容,铁扇在掌心无意识地摩挲着,眼尾竟也泛了红,只是他垂着眼没敢抬,只偶尔飞快朝舱门扫一眼,像怕人瞧见他这副模样,又像在留意别的动静。
邬灵儿招了招手,两名年长的船工走上前,他们手稳,动作也轻,小心翼翼地从虞春花怀中接过叶灵筠,一步一步,稳稳朝上层舱房去了。
虞春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她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形晃了一晃。
跪坐在地、失魂落魄的青菀,忙不迭的伸手扶住,祖孙俩再一次对视,谁也未曾料到,阔别十多年的重逢,竟是这般光景。
“菀儿,”
虞春花的声音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也快去,换下这身湿衣。
海风寒凉……莫要挨了冻。”
她伸手,用衣袖轻轻拭去青菀脸上的泪痕与海水混成的污渍,动作温柔至极。
“换好衣服,一会儿……来奶奶房里。”
她的眼神深邃,里面是巨大的悲恸,也是一种将倾覆的天空重新扛起的韧劲,“我们……一起送他最后一程。”
青菀仰望着奶奶瞬间苍老却异常刚毅的面容,一股混合着悲痛与依靠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她用力咬住下唇,止住更多的泪水,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奶奶。”
邬灵儿瞧着她憔悴的脸,不由得心疼,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掌心递去一点温意:“客舱在楼上,换身干衣暖和些,去吧。”
说罢,她抬手唤来女侍,轻声吩咐了两句,女侍连忙上前,小心地引着青菀向旋梯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