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治河策几年一变,有固黄河,疏通下游。有迁黄河,另寻新道。论及另寻新道,多言可以由淮入海。今漕运总督颇有见地,多次上书反对黄河由淮入海。只因黄河携沙而下,入淮河必致淮河淤塞,则淮河为另一黄河矣。夺淮入海非长久之计,仅权宜而已。且淮河一旦淤堵,大运河亦将不通,则南粮无法北运,京城吃食必当困顿。可惜总督之言,应者寥寥。潘家年去年治理黄河,已留遗祸。」
「所以我想,我们选址偏南一点,免受河灾,若势不行,则直接去扬州。」
「小姐,扬州虽好,但北地市场运筹不足,不如淮安。」
「也行,你先看着办。」
李信得令便去了。整个他们商议的过程,裴世宪都坐在一边听着,待李信走后,他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李云苏。
「云苏。」
「裴世宪,出门在外,不要叫我云苏。你便叫我苏苏好了。」
裴世宪觉得叫李云苏为苏苏过于亲密,但是她说的也有道理,便红了一下脸,「苏苏,你们这度支总所,是个什麽处所?」
「便是家中帐房总部,运筹所有生意往来。」
裴世宪想到了自己在运河边的感慨,便脱口而出:「如是多人不事生产,人人行商贾之事,赋税何来?」
「行商坐贾亦赋国税,缘何如此感叹?」
「若无货物,何来交易?」
李云苏轻轻一笑,这便是河东诗书世家的鄙陋之处了。她曾和邓修翼论过这个事,两人相谈甚欢。「裴世宪,我且问你,如若一户人家家散了,家中仆人会如何?」
裴世宪以为她在感叹英国公府散了,那麽多人无所生计的事,有点愧疚自己不该让她想到往事,「仆人散了若得主家仁慈,便如英国公府,自是可以安生立命。如今你当家,你为仆人谋,是极好的。我非责问你。」
「裴世宪,我说的不是我们家的事,我只问你,一户人家散了,仆人会如何?」
「自当另寻主家,再事生产。」
「新主家无需新仆人洒扫庭院,只需新仆人去庄上弄庄稼。这些人原先并不会,现在又无好的谋生之路,他们又会如何?」
「自然重新操习农事。」
「那便是了。」李云苏继续道,「若货物往来无需那麽多,自有商贾转农事。既有商贾往来,可见农事不足以自养和养家。裴世兄何必杞人忧天?」
「若行商贾事利多,则农户便会弃田从商。」
「裴世兄竟以为行商竟比事农简单?世兄可知行商之中,识别货物好坏,判断运期,调配人力,统筹资金有多少学问?我若不是跟着李信学了十天,我也不知其中门道如是之多。裴世兄竟然以为只要扔下锄头,人人都可以行商贾之事?」
「这……」裴世宪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各行有各行的难处。以教坊司为例,人人以为大典雅乐,歌舞生平手到擒来,你可知教坊司乐户一日训练六个时辰,日日不辍,才有皇帝的歌舞升平。故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步难行。」
「苏苏,不提教坊司也罢。」
「大庆重农抑商,却从来没有计量一年